沈家的年夜饭,在压抑的氛围中草草收场。
没有温馨的守岁,没有孩童的嬉闹,更没有辞旧迎新的烟花,碗筷一撤,沈琳、沈浩这些小辈就如同挣脱牢笼的鸟,相约奔赴城里的夜场。
江寻从沈老爷子的书房下来,便走向玄关,准备告辞。
“寻寻,我送你。” 沈行安立刻上前。
同时,沈知远也一步跨前,挡在了江寻另一侧:“她跟我走。”
两只手同时伸向江寻,气氛瞬间凝固。
“行安!” 二叔沈崇明沉声喝道。
“知远!你给我站住!” 沈崇山也厉声开口。
沈行安被父亲的眼神钉在原地,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松开了手。
而沈知远,只是扫了他父亲一眼,没有开口说话,直接伸手,抓住了江寻的手腕。
“沈知远你放开我!” 江寻“痛苦挣扎”。
沈知远充耳不闻,拉着她,在沈家一众长辈震惊和愤怒的注视下,推开雕花木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将她带到她的车旁,拉开车门,将她“塞”进了副驾驶,然后自己迅速坐进驾驶位,驾车驶离。
车子行驶在离开西郊的路上,江寻透过后视镜,注意到后面跟着几辆车。
沈知远瞥了一眼后视镜:“我的人。”
江寻恍然,随即笑了起来,侧过头看他:“喂,沈知远,你就不问问,你爷爷单独把我叫进书房,都跟我说了些什么?”
沈知远空出一只手,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还能说什么,无非是把你放在他那杆秤上,掂量来掂量去,看看你这个‘筹码’到底有多重,能不能撬动我回沈家。”
江寻撇撇嘴,哼了一声:“你和你那个爷爷,真是一个比一个像老狐狸,精于算计。”
沈知远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他握着她手的力道收紧,话锋一转:“你刚才,抓了沈行安的胳膊。”
江寻失笑:“啊?那不是……演戏需要吗?做戏不得做全套?”
“演戏也不行。”沈知远的声音低沉下来,“以后,肢体接触,能免则免。”
“知道啦,沈总,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带你去放烟花。”
车子停在了一处开阔河滩。冬夜的河风有些寒凉,但河滩上的景象却温暖而明亮。宽敞的帐篷搭在那里,帐篷上缠绕着星星点点的暖黄色灯带,将周围映照得如同白昼。周叙和傅斯正带着几个沈知远的手下,在河滩上忙碌着,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烟花,还有烧烤架、食材箱和酒水。
江寻一下车,看到这阵仗,又是惊喜又是疑惑,她快步跟上沈知远,小声问:“你怎么把周叙和傅律都叫来了?大过年的,不让他们在家团圆,陪你在这儿吹冷风?”
沈知远面不改色:“是惩罚。”
惩罚周叙之前“汇报工作不力”,傅斯呢……算是找个由头,把能算作她“娘家人”的朋友叫来。
江寻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心里一暖,不再多问,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朝着河滩那边大声喊道:“周叙!傅律!”
周叙和傅斯闻声抬头,笑着朝他们招手。
傅斯看着奔跑过来的江寻,对着走到身边的沈知远调侃道:“沈知远一回来就是不一样,前几天在律所见你,还是个雷厉风行的大律师,今天就跟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似的。”
江寻已经跑到了近前,听到这话,笑嘻嘻地反驳:“傅律,律所都放假了!还不准我做几天小孩子嘛?再说了,过年不就是该这样吗?”
她说完,就兴致勃勃地跑去和周叙还有那些手下一起,研究摆放那些形状各异的烟花了。
沈知远走到傅斯旁边的折叠椅上坐下,拿起一罐啤酒打开。
傅斯也坐下,看着他,感慨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真以为你心灰意冷,不打算回来了。”
沈知远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目光追随着不远处那个雀跃的身影,淡淡道:“回来几天了,再不回来,她真成我嫂子了。”
傅斯闻言,忍不住低笑出声,摇了摇头。
夜色渐深,河滩上的热闹却刚刚开始。周叙带着人点燃了第一波烟花,绚烂的光束呼啸着冲上夜空,炸开成一片片璀璨的花海,映亮了每个人的笑脸。江寻像个孩子一样,在烟花下兴奋地尖叫、跳跃,还非要自己亲手去点引线,被沈知远紧张地护在身后。
除了烟花,周叙他们还准备了许多东西。有露天电影,有热闹的音乐,有桌游,有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有成箱的酒和香槟。
江寻和周叙还有几个年轻手下玩起了游戏,输了的人要么喝酒,要么被要求在烟花下跳舞,笑闹声此起彼伏。
沈知远和傅斯就坐在帐篷前的椅子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他们打闹,温暖的篝火在一旁跳动,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沈知远看着眼前这喧闹的景象,眼神有些恍惚,他轻声对傅斯说:“我好像……没有这么热闹过。”
傅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有她在,以后……年年都会这么热闹。”
沈知远笑了笑。
傅斯看着在人群中笑得没心没肺的江寻,忍不住感叹:“说起来,她身世比谁都可怜,从小活得那么艰难。可那些经历,好像从来没在她心里留下过真正的伤疤。她总是这么开朗,阳光,好像没什么烦恼,无忧无虑的,真不知道她的心脏得多么强大,才能长成这样。”
沈知远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江寻身上:“或许……不是因为她强大,而是她得到的爱更多,苏晚给了她所有,就连讨厌她的裴瑾都像兄长一样护着她,后来……她活在爱里,在爱里长大的,所以那些恶意,没能真正侵蚀她。”
沈知远伸出右手,摊开看着自己的手掌,笑着说:“她时至今日遇到最大的坏人,可能就是我……我以前,对她挺残忍的……我唯一动手打过的女人就是她……可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傅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后面,你有什么打算?”
沈知远看向远方的夜色:“回沈家,不做棋子,做执棋人。” 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正拿着烤串追着周叙跑的江寻,眼神化作一片温柔,“然后,给她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沈知远的人,我要用‘沈太太’这个身份,把她禁锢在身边,也让所有觊觎她的人,彻底死心。”
就在这时,周叙他们卡着时间,点燃了最大的一筒烟花,引线燃尽,巨大的光柱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冲天而起,在夜空最高处轰然绽放,化作一片华丽无比的金色瀑布,璀璨夺目,照亮了整个河滩。
江寻站在漫天华彩之下,仰着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转过身,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帐篷这边用力地大声呼喊:
“沈知远——新年快乐——!”
“傅律师——万事如意——!”
“周叙——前程似锦——!”
她的声音清脆而充满活力,穿透了烟花的爆裂声和周围的喧闹,清晰地传到沈知远和傅斯耳中。
沈知远和傅斯相视一笑,同时举了举手中的酒罐,回应着她的祝福。
烟花还在继续,河滩上的欢乐也在继续。江寻和周叙又开始研究新玩法,沈知远偶尔会被江寻拉起来参与他们的游戏,笨拙地尝试,引来大家哈哈笑。
就连平时不敢随便嬉笑的手下,今天也很没有规矩的在一起互相亲切的问候祖宗。
这个除夕夜,在这片空旷的河滩上,没有家族的束缚,没有过去的阴霾,只有朋友,有爱人,有烟花,有美酒,有笑声,有一种名为“温暖”和“团圆”的气息在静静流淌。
对沈知远而言,这是他生命中从未有过的,真正意义上的“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身边那个像小太阳一样温暖闪耀的女人——江寻。
天尽明,沈知远背着江寻上楼的时候,江寻趴在沈知远背上迷迷糊糊的说:“沈知远,新年快乐啊……以后的每一年,我都这样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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