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仙子离去不过三日,通明山尚沉浸在与五庄观关系破冰的余韵之中,一场新的风波便已骤然而至。
这一日,天色刚明,山间晨雾未散,通明山护山阵法之外,便传来一阵如同闷雷般的呵斥之声,震得云气翻涌,草木低伏:
“万法商宗之主孙悟空何在?!速速出来,给我万古丹宗一个交代!”
声音苍老,却蕴含着磅礴的法力与不容置疑的威严,显然来者修为极高。守山的草木精灵与巡逻水族被这声势所慑,一时竟不敢上前。
孙悟空与玉璃、敖倾心闻声而出,立于山门之前。但见外界半空中,悬浮着数道身影。为首者是一位身着玄丹色道袍、面容清癯、长须垂胸的老者,手持一柄白玉拂尘,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如同烘炉般炽热又沉凝的丹道气息,其修为赫然已至金仙境界!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身着丹宗服饰的弟子,个个面色不善,其中一人手中,正紧紧攥着一枚灵光略显黯淡的“巨力符”。
“老夫乃万古丹宗执法长老,丹辰子!”那老者见孙悟空现身,目光如电般扫来,声音冰冷,“孙悟空!你商宗所售这‘神通玉符’,究竟是何邪物?竟敢妄图以此取代正统丹道,损人道基,乱我修行界纲常!”
他话音未落,身后那名弟子便猛地将手中玉符掷出,那玉符在空中光芒乱闪,符文结构竟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扭曲状态,隐隐有崩溃之兆。
“睁开你的眼看看!”丹辰子拂尘一指那玉符,厉声道,“我门下弟子购入此符,依规使用,初时确觉气力大增,然六个时辰之后,非但神通消散,更感觉自身本源气血隐隐亏损,修炼的‘混元一气功’竟有滞涩倒退之象!此非损人道基为何?尔等以这等饮鸩止渴、透支潜能之物蛊惑众生,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玉璃与敖倾心脸色皆是一变。玉符竟有如此隐患?她们亲自参与研发测试,从未出现过此等情况!敖倾心当即就要反驳,却被孙悟空以眼神制止。
孙悟空面色平静,【法则之瞳】已然开启,无声无息地笼罩了那枚被掷出的玉符。在他眼中,玉符内部的能量回路、法则嵌入点纤毫毕现。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之处。
“丹辰子长老,稍安勿躁。”孙悟空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自带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您所言情况,若属实,确是我商宗之过。然,事出必有因,可否让孙某一观这枚问题玉符,并请贵高足详细说明使用经过?”
丹辰子见孙悟空态度从容,不似作伪,冷哼一声:“便让你看个明白!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休怪老夫今日拆了你这欺世盗名的山头!”
那枚玉符缓缓飞至孙悟空面前。孙悟空并未用手去接,只是以神念仔细探查,【法则之瞳】的分析催发到极致。同时,他对那名面色愤懑的丹宗弟子温和问道:“这位道友,使用此符时,除了激发符箓,可还服用了其他药物?或运转了某些特殊功法?”
那弟子在孙悟空平和的目光下,怒气稍减,想了想道:“我……我并未服用丹药。只是按照符上说明,注入法力激发。至于功法……我当时正在冲刺‘混元一气功’第三层的瓶颈,运转心法比平日更为猛烈些……”
听到此处,孙悟空眼中了然之色一闪而过。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金光点向那枚玉符。只见玉符内部,几处原本因能量冲突而略显紊乱的符文节点,在金光照耀下迅速平复、理顺,那不稳的灵光也渐渐稳定下来。
“长老,诸位,请看。”孙悟空收回手指,目光扫过丹辰子及其门人,“问题并非出在玉符本身,而出在……‘冲突’之上。”
“冲突?”丹辰子眉头紧锁。
“正是。”孙悟空负手而立,侃侃而谈,“我商宗出品的每一枚神通玉符,其内部法则结构皆经过反复推演优化,确保稳定无害。然,天地万法,相生亦相克。贵派‘混元一气功’,讲究的是混元如一,中正平和,气机绵长。而这‘巨力符’,其核心乃是引动一丝‘庚金锐气’与‘大地蛮力’临时加持己身,讲究的是瞬间爆发,刚猛凌厉。”
他指向那枚已恢复稳定的玉符:“贵高足在全力运转‘混元一气功’冲击瓶颈之时,体内气机本就处于高度凝聚与敏感状态。此时再骤然引入属性偏向刚猛爆发的‘巨力符’能量,两股气机在体内未能完美融合,反而相互冲撞,如同冰炭同炉。这不仅影响了‘巨力符’的效果,更反过来干扰了‘混元一气功’的运转,导致功法滞涩,给人以气血亏损、道基受损的错觉。实则,并非玉符透支其潜能,而是两股力量内耗所致。”
这一番解释,深入浅出,将法力属性、功法冲突的原理剖析得明明白白。不仅丹辰子愣住了,他身后的弟子们也面面相觑,仔细回想,似乎确是如此道理。
孙悟空不等他们消化,继续道:“此乃个例,因功法属性特殊冲突所致。对于绝大多数修行常规功法的道友而言,我商宗的玉符并无此隐患。事实上……”
他话锋一转,看向丹辰子,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长老精研丹道,当知是药三分毒,对症下药方能药到病除。若有人体质阴寒,却误服了纯阳丹药,非但无益,反而有害。此理,与这玉符使用,何其相似?错,不在丹药,亦不在玉符,而在……是否‘适用’。”
丹辰子身为丹道大家,自然深知“对症下药”与“药性冲突”的重要性,被孙悟空以此类比,一时竟无言反驳。他再次看向那枚已恢复正常的玉符,又看了看自家弟子,脸色变幻不定。
孙悟空趁热打铁,袖袍一拂,一枚新制的、灵光更为温润饱满的“巨力符”飞向那名弟子。
“此乃经过微调,能量更为柔和的新版‘巨力符’,算是我商宗对贵高足此番不适的补偿。另外……”他目光真诚地看向丹辰子,“我万法商宗愿与万古丹宗订立契约,在所有售出的玉符说明中,明确标注可能与此符产生冲突的功法类型,并建议购买者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同时,欢迎丹宗派出弟子,与我宗共同研究,如何进一步优化玉符,减少乃至避免此类冲突。毕竟,万法归宗,无论是丹道、符道,还是俺这商道,最终目的,不都是为了助益修行,服务众生么?”
这一手,先是精准找出问题根源,展现高超见识;再以丹道之理类比,让对方感同身受;最后主动承担责任,提出补偿与合作的诚意……可谓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丹辰子脸上的怒容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和沉思。他接过那枚新版玉符,仔细感应,果然觉得其中能量流转更为平和。他看了看神色坦荡的孙悟空,又看了看身后已然信服的弟子,最终,长长叹了口气,拱手道:
“孙宗主……见识超凡,处事公允,老夫……佩服。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宗主所言合作之事,老夫返回宗门后,会向掌门师兄详细禀明。或许……我两宗之间,真有不打不相识的缘分。”
一场兴师问罪的危机,就此化为无形,甚至隐约促成了一桩新的合作可能。
望着丹辰子一行人驾云远去,敖倾心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还以为真要打起来呢!大圣,你真是太厉害了!”
玉璃也由衷赞道:“大圣临机应变,以理服人,更借势提出合作,化危机为转机,玉璃受益良多。”
孙悟空却微微摇头,目光看向远方,眼神深邃:“此事,绝非偶然。万古丹宗虽地位尊崇,但一向闭门炼丹,极少过问外事。此次如此迅速找上门来,背后……恐怕有人推波助澜。”
玉璃神色一凛:“大圣是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孙悟空淡淡道,“我们的对手,开始从幕后,走到台前了。通知下去,加强戒备,尤其是新推出的‘神通玉符’,监察力度再提三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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