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整栋写字楼只剩下,“东晴投资”工作室还亮着灯。
钟卫东已经被田晴劝回去休息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人。白天的喧嚣沉淀下来,唯有服务器运行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像这座城市,永不入睡的心脏。
她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江瀚提供的部分历史持仓记录,这是他为了表示诚意,主动分享的“非核心”交易数据。数据很干净,收益率曲线平稳上升,几乎没有大的回撤,符合一个稳健成熟投资者的形象。
可田晴心里的那根刺,却越扎越深。
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件精心打磨的艺术品,找不到一丝人性的破绽。这本身就不正常。
她揉了揉眉心,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她精神微振。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带着不愿触及的沉重。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
她调出了一个加密多年的文件夹。里面是她父亲的企业,当年被做空时的,全部公开市场数据、新闻报道,以及她凭借个人关系能搜集到的、零碎的异常账户信息。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键盘和鼠标的点击声。她将江瀚提供的数据模式、交易习惯(尽管他刻意掩饰,但一些细微的偏好,比如平仓的时机选择,对特定技术指标的敏感度),与当年那些隐藏在,层层掩护下的匿名账户,行为进行交叉比对。
起初,似乎并无直接关联。但随着分析的深入,一些深埋在数据洪流之下的“指纹”。开始浮现出来。那是一种极其隐蔽的操作节奏,一种对市场流动性,精准而冷酷的利用方式,尤其是在关键转折点上的处理手法……
当她将两份,不同时间维度的数据图谱叠加,并应用她自己,改进后的“行为金融学”模型进行解析时,屏幕上的关联性指标,开始悄然爬升。
田晴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不可能……怎么会……
她猛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
“小晴?这么晚了,还没休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是她的师兄,现在在某监管机构任职。
“师兄,抱歉打扰你。”田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江瀚。”
“江瀚?”师兄的语气略显讶异,“我知道他,背景很深,行事也比较低调。你怎么会问起他?”
“他今天来找我们谈合作。”田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
师兄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用词:“小晴,这个人……水有点深。他早年发家的经历众说纷纭,有传闻说,他与几起经典的,跨市场围猎案例有关,但都没有确切证据。他非常谨慎,从不留下尾巴。”
“围猎……”田晴重复着这个词,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那……他和我父亲当年那件事,有没有可能……”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我没有证据,小晴。”师兄的声音,变得严肃而低沉,“而且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我记得,当年有一个,始终无法锁定资金来源的离岸账户,其操作风格……确实有几分他早期的影子。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模糊感觉,做不得数。”
模糊的感觉……做不得数……
田晴挂断电话,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靠在椅背上,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那两张仿佛,被无形线条连接起来的图谱。
师兄的“模糊感觉”与她自己的数据分析,像两块破碎的拼图,在她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那个在白天谈笑风生,对“量价时空”理论赞不绝口,给出优厚条件的“完美客户”,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个,在暗处冷血地撕咬她家族企业,间接导致她父亲,一蹶不振的……影子。
她拿起桌上江瀚那张名片,冰冷的金属边缘,几乎要割伤她的指尖。白天他提到,她父亲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此刻回想起来,充满了令人心悸的玩味。
她该怎么办?
告诉卫东吗?以他的性格,知道真相后,很可能为了她,立刻拒绝合作,甚至可能冲动地,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不告诉他?难道要和这个疑似家族的“仇人”合作,接受他的资金,在他的注视下发展壮大?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勾勒出冰冷的轮廓。田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仿佛独自漂浮在黑暗的海面上,而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显示屏上,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为什么是你……江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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