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东晴投资工作室,看似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但空气里总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感。钟卫东和田晴之间,那场深夜的谈话,像一层薄冰,表面上维持着专业的默契,底下却涌动着,未完全化解的隔阂。
这天下午,钟卫东正在复核交易记录,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但他心里隐约有了预感。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查阅报告的田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窗边,按下了接听键。
“钟总,别来无恙。”听筒里传来江瀚,那辨识度极高的醇厚嗓音,听不出丝毫挫败感,仿佛几天前,那场激烈的多空对决从未发生。
钟卫东眼神一凝,语气保持着客气与疏离:“江总,您好。没想到您会亲自打电话来。”
“呵呵,”江瀚轻笑一声,像长辈对待略有出格的晚辈,“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单独聊聊。上次合作,虽然短暂,但印象深刻。”
“江总过奖了,我们只是运气好。”钟卫东不动声色地应对。
“运气?”江瀚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玩味,“钟总,我们都是市场里搏杀的人,应该明白,到了我们这个层面,早就没什么纯粹的运气了。有的,是准备,是决断,是……胆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施加无形的压力:“你和你那位田小姐,胆识不错。尤其是你,钟卫东,那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这话听起来像是赞赏,却让钟卫东脊背微微发凉。他沉默着,没有接话。
江瀚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语气渐渐变得深沉:“不过,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懂得敬畏。市场这片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今天你能乘风破浪,明天可能就会触礁沉没。”
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没有永远的赢家,只有暂时活下来的玩家。这个道理,我希望你早点明白。”
这句话像淬了冰的针,轻轻扎在钟卫东的心上。他握紧了手机。
“多谢江总提点。”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们会谨记于心。”
“那就好。”江瀚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仿佛刚才那句警告,只是随口的闲聊,“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还能有更……愉快的交流。再见,钟总。”
电话挂断,传来忙音。
钟卫东缓缓放下手机,站在原地,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江瀚最后那句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没有永远的赢家”。
这不仅仅是一句提醒,更像是一句预言,一句带着森然冷意的警告。他在告诉他们,一时的胜利代表不了什么,游戏还远未结束,而他,江瀚,依然在牌桌上。
田晴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她没有问是谁的电话,只是看着他凝重的侧脸,轻声问:“他说了什么?”
钟卫东转过头,将江瀚的话,复述了一遍,特别是最后那句。
田晴听完,眼神沉静,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淡淡地说:“他是在告诉我们,他输得起,也等得起。”
她看向窗外,目光悠远:“他在提醒我们,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钟卫东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不仅仅来自江瀚的威胁,更来自对自身、对前路的审视。他赢了第一个回合,但正如田晴所说,也正如江瀚所警告的,这条屠龙之路,远比想象中更加漫长和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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