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间真二忽然来找我大哥明卿的麻烦，一枪把他打死了。”明丞克制着悲痛地说，“我估计东不二子本就怀疑到了我头上，命令松间真二借此来试探我。既然如此，我就如了他们的意，找你之前我就去把松间真二杀了，为我哥报仇雪恨。”
如果东不二子听到这种指控，估计得大喊冤枉，她还没看透明丞是潜伏者呢。
但明丞不管东不二子的动机何为，他只要让代舒夭相信自己是个感情用事之人，仓促之下已经快要暴露身份，才能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代舒夭果然上了当，训责道：“你这是自寻死路。”
“那岂不是正好。”明丞皮笑肉不笑地说，“所谓死间，就是需要间谍假意投敌，以生命为代价向敌人传达假情报。我以杀死松间真二为由被捕入狱，顺水推舟向日军出卖假情报，这样在参谋长犬养鬼吉看来顺理成章，也不会质疑我别有用心。”
“你在杀松间真二时候，早就谋划好这一切了？”代舒夭皱着眉头说道。
明丞此人时而为了沈楠感情用事，时而又冷静得可怕。沈桉忌惮他，是因为他是叛徒；代舒夭忌惮他，单纯觉得他心眼太多，生怕自己阴谋阳谋都玩不过他。
“一半一半吧，想为我哥报仇是真的，想救沈楠出来也是真的。”明丞前半句真心实意，后半句真假难辨地说，“代老板要不好好想想，你看着谁不顺眼，我被捕时需要出卖几个据点获得犬养鬼吉的信任。”
“我就看万中庸不顺眼，要不你把他卖了吧！”代舒夭没好气地说。
她揉着眉头想，明丞看似温文儒雅，实则睚眦必报，并且极度护犊子。
他当年把出卖他的白可久一笔捅穿脖子，这些年又和当年在牢里对他严刑拷打的万中庸针锋相对，互相伤害。
“蒋主席侍从室的联络员直接下达指令出卖军统北平站长万中庸，我恭敬不如从命。”明丞笑了笑，看了一眼手表说道，“距离沈楠去沈桉家将近半个小时，迟则生变。咱甭废功夫了，你直接去东岳庙附近发电报，引起东不二子的注意之后，我和小宫假意被捕……”
“沈楠那边儿怎么办？”
代舒夭言下之意就是认同明丞提出的方案，毕竟沈楠和沈桉亲兄弟，让他执行李代桃僵，东不二子难保不会猜忌到沈桉头上。
相比之下，在日本人看来，明丞与沈桉关系平平，切割关系时，比沈楠更为稳妥。
明丞猜准了代舒夭的考量，才对如此说：“如何通知沈楠，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配合我接下来的行动，还有告诉我【死间计划】具体假情报内容。”
“……”
十分钟后，小宫找了个电话亭先是给沈桉家打电话，暗示他赶紧撤退：“沈楠，明丞希望你长命百岁……”
而后，小宫又回到了【舒夭成衣店】
代舒夭和明丞都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小宫。
小宫故作茫然不解地问：“你们商量好怎么救沈桉了吗？”
代舒夭沉声地说：“你和明丞去执行【死间计划】以解沈桉之围，让他继续潜伏下去，直到决战之时。”
小宫一拍桌子就说：“凭什么让我去送死？！”
代舒夭微微皱眉说道：“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我跟着沈桉混，是求荣华富贵，一生平安的！”小宫理直气壮地说，“凭什么为了你们所谓的大局丢掉性命！？玩呢？！”
明丞温声劝道：“就是假意叛变而已，又不会一定会死……”
小宫看向明丞的眼神，仿佛是看背叛他的同窗好友，不可思议地问：“明弼甫，你也同意了【死间计划】？让我去死！”
“我不去，沈楠就会死，我没得选……”明丞故作为难地说。
明丞心里却道小宫这演技比他假多了，在代舒夭眼皮子底下能混这么多年，全是本色出演和依靠沈桉的影响力狐假虎威。
“疯了吧你们，要死你们死去！”小宫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跑，“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忽然，呯地一声枪响击中了小宫的右肩膀，让他摇摇晃晃地逃了出去。
惹得明丞心头陡然一惊，回头看向代舒夭的手枪冒着硝烟，诧异地说：“你何必如此，万一把他逼得向日本人出卖我们怎么办？”
代舒夭嫣然一笑，解释说：“我就知道小宫的性格不可能同意【死间计划】所以我把他安排成出卖你的角色，正好让你顺利被捕。如今他那么一闹，我就顺水推舟，反正知道全部计划的人是你，小宫就算真的出卖了我们，又损失不了什么。”
明丞哑然失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惜代舒夭不是那只黄雀，明丞亦非那只螳螂，小宫更不是那只蝉。
他们唯一想算计的，只是侵华日军而已。
“你要是早点头同意【死间计划】说不定谁都不用吃这种苦头呢。”代舒夭颇为遗憾道。她推小宫出去，有点儿于心不忍似的。
“是呐，早知道沈楠会替我去，我就不该犹豫不决……”明丞喃喃自语地说。
当年，他最初的方案是自己独自执行【死间计划】为下策，见事情不妙带着【东风】小组隐藏两派之间为中策，迫使代舒夭上报侍从室改一个更好的方案是上策。
怎料到国内战场变化多端，代舒夭执行【死间计划】之心坚定不移，眼见明丞暧昧不明，就把主意打到了沈楠身上，让明丞措手不及地选了个下策。
“为了抗战大局着想，你我算是走到了终点站了。”代舒夭重复着她一贯的立场说道。
“是呐，一切都是为了抗战。”明丞感叹道。
想起小宫在杀松间真二之前，向明丞表明的身份。
明丞心里却觉得代舒夭有些可怜，【醉春烟】小组五个人，只有她一个人是真正的中统特务，其他四人都是我党红色特工，还各怀心思地忽悠她这么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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