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杨书记都为他递好台阶，明丞不能不识好歹，也不愿意拂了杨书记的好意，只能就坡下驴。
至于小宫，有那么一瞬间，明丞真的以为小宫担心他不管不顾地向万中庸报仇雪恨，而向杨书记吹了耳边风。
一想到小宫虽然事事遵守纪律，但也极为急公好义，断然不会在暗地里做有损朋友之事。小宫或许还担心杨书记知道明丞这种心思，往后不许他参与此类行动，惹得明丞心里不舒服。
明丞自嘲一笑，他戴着伪装者的面具在深渊里游弋太久，以至于对人多有保留。追根溯源，明丞是被当年的白可久出卖怕了，就连领导同志都习惯性掩饰自己真实情绪，猜测对方的意图。
到了公安局门口，明丞深呼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抚平档案袋的皱痕。他已经表现出太多让沈楠疑虑不安的情绪，他必须得冷静持重，要不然沈楠知道这事儿，肯定得闹出乱子。
与此同时，李尔福的办公室。
李尔福果断地接过应对【戮首行动】的主动权，让许憨勇配合宋晖去落实具体细节，并且秘密释放乔畔君作为引子去找万中庸接头。
许憨勇负责跟踪监视乔畔君，宋晖伺机抓捕万中庸等人，争取把保密局埋伏在城内的特务一举消灭。
看着李尔福雷厉风行地把任务安排妥当，等待众人离开后，沈楠才开口问道：“你咋突然亲自插手具体事务？还让许憨勇跟宋晖打配合？”
“宋晖性子太轴，我怕他应对不来乔畔君，有许憨勇照应，能提高点儿安全系数。”李尔福喝了一口茶说道，“你俩不在了，我实在不放心宋晖独自带队主持那么大的案子。”
沈楠眼皮一跳，多日以来的不安终于破冰而出，面露不悦地说：“李尔福你这话说的晦气，什么叫‘我俩不在了’？”
李尔福佯装打了一下嘴，笑得像从前那样油嘴滑舌地说：“瞧我这张嘴说的，上级领导刚下达通知，让你和明二哥调离岗位，换个工作……”
“停停停打住。”沈楠一看李尔福一笑，就知道他言不由衷，直接捅破窗户纸说道，“李尔福，咱俩认识大半辈子，甭把那些弯弯肠子都用在我身上，有事儿直说！”
李尔福尴尬地顿了顿又说：“监察委一直都在核实你们的情况，是杨书记做担保才没掀开锅盖，但是刚刚乔畔君又被提审一通，招供了不少你和明二哥陈年旧事，才让你俩避嫌……”
说着，李尔福心烦地挠挠头，“某些同志就是喜欢上纲上线，对一些小细节紧追不放，之前我和我师爷温徇财重新分配工作，就是这么被审查了一通。”
李尔福和温徇财潜伏身份相对简单，一直都在警察局工作。而沈楠和明丞潜伏经历一波三折，恐怕他们有时说不清那时那刻做那事的动机意欲何为。
见沈楠沉默不语，桃花眸闪烁着寒意，李尔福赶忙又安慰说道：“咱行的端走的正，不怕影子歪。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嘛，温爷也调到公安部治安行政局主持预审工作了嘛。”
“我就是觉得和二哥儿忙活了大半年，猛一告知要调岗，有种被卸磨杀驴的感觉，有点反应不过来。”沈楠桃花眸中的寒意一闪而逝，半是调侃半是打趣地说，“到头来被你李尔福摘了桃子，真是便宜你了。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有你亲自接手，我俩最放心。”
“楠哥，您这比喻让我没法接茬儿。”李尔福讪讪地笑道。
沈楠个人情绪很重，李尔福看破不说破，只求明丞快点回来做通沈楠的思想工作，别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样也挺好的，能让二哥儿歇歇。”沈楠沉默良久，把玩着打火机忽然说道，“二哥儿对当年万中庸处决三十多名师生之事，执念太重，以至于让小宫远在康州都放心不下，一通电话打过来明里暗里敲打我看住二哥儿。”
中午为做通乔畔君思想工作，李尔福允许他和妻儿通话以后，小宫在电话里问了几句关于明丞和沈楠的闲篇，当时李尔福就觉得这仨人各揣心思，言辞古怪，再想想如今发生的事情。
李尔福心底一惊，暗忖小宫是否提前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才会这样敲打他们。
“宫哥儿被你们当年做的事吓出应激反应了吧？明丞杀汉奸，沈楠帮忙打掩护；明丞整治万中庸，沈楠帮忙递把柄；沈楠杀鬼子特务，明丞帮忙善后；明丞赴死，沈楠递毒药，有时候还拉上我帮你们伪造结案报告。”李尔福不禁牙酸地说，“要搁现在来看，妥妥的犯罪铁三角，搁我也放心不下。”
“福子，你这张嘴咋那么损呢？”沈楠眉头一挑，嗤笑道，“说的跟他宫羽徽没帮我二哥儿善过后一样，你以上所说有三成事都是宫羽徽亲自动的手。”
李尔福听着也是好笑地说：“但那三成特务鬼子都是被明二哥忽悠着杀的，抗日那五年宫哥儿没少被你俩忽悠，人家信不过你们也正常。”
想想明丞临死前和小宫坦白身份，也是欺瞒小宫去执行【死间计划】，所以现在小宫对明丞信任度还没交情一般的李尔福信任度高呢。
沈楠揉了揉眉头没吭声，李尔福转而说道：“明二哥那块心病还须心药医，你找个机会开解一下人家。”
“我开解人家？二哥儿能反过来劝我不要担心他，你信不信？”沈楠眼底闪过一丝阴郁，顿了顿说，“这些年我俩失眠做噩梦，多半是因为这件事儿，也谈过好几次，二哥儿总是装作没事人似的反过来安慰我，让我无从说起。”
李尔福怔忡一顿，暗自懊恼自己多嘴。
明丞与沈楠相处模式亲密得诡异，像是某种共生关系，沈楠从心理上依赖着明丞，过度的放纵这种关系。明丞死而复生后，这种倾向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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