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
凌晨两点半。
唐囡囡租住的单身公寓里,只有鼠标点击和键盘敲击的嗒嗒声在寂静中回响。
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眼底带着一丝连日加班赶稿的疲惫。
她是个服装设计师,自由职业,收入不稳定,但勉强能在寸土寸金的江城活下去。
用她自己的话说:“姐挣的不是钱,是自由!是骨气!”
此刻,她正跟一个难缠的客户在线上沟通。
客户:“唐设计师,我觉得这个腰线还可以再收一点,凸显我们模特姐姐的S型曲线,你懂的吧?”
唐囡囡翻了个白眼,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亲,再收就成h型了,直接勒成两截儿,您是想凸显曲线还是制造凶案现场?”
客户:“……你这话说的,我们要求高一点有错吗?”
唐囡囡:“没错没错,您要求高,我价格也得高啊。加钱,立马给您改成玛丽莲·梦露同款,风吹过来我帮您按裙摆都行!”
客户:“……我再想想。”
唐囡囡撇撇嘴,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唉,这届甲方真难带。”
她端起旁边已经冷掉的咖啡,刚要喝一口,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着“妈妈”两个字。
这个时间点?
唐囡囡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
她赶紧拿起手机接通。
“妈?怎么……”
话没问完,就被电话那头凄厉又混乱的哭喊声打断。
“囡囡……囡囡!” 是母亲孟书筝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哭腔,语无伦次,“铺子……铺子烧了!好大的火!全没了……呜呜呜……你爸……你爸他还在里面啊!”
“什么?!”
唐囡囡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电脑屏幕上那些设计线条和色彩,此刻扭曲成了狰狞的火舌,仿佛要透过视网膜烧灼她的神经。
“妈!你说清楚!哪个铺子?爸怎么了?!火大不大?消防车去了吗?”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
电话那头的孟书筝似乎完全崩溃了,只是反复哭喊:“烧没了……都没了……建山……建山他出不来啊……啊——!”
一声更加尖锐、充满恐惧的叫声之后,电话里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忙音。
“妈?!妈!你说话啊!”
唐囡囡对着话筒连喊了几声,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嘟嘟”声。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发冷。
铺子……父亲赖以生存,也是他们家最主要收入来源的那个临街豆腐作坊?
父亲……还在里面?
火灾?
怎么会?!
她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了一口气,但那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带着灼烧般的痛感。
几乎是无意识地,她启动了那种在极端环境下磨砺出的本能——逆境洞察。
刚才电话里,除了母亲的哭喊,背景音极其嘈杂。
有噼里啪啦疑似燃烧的爆裂声,有混乱的人声呐喊,有凄厉的消防车警笛由远及近……
还有!
在母亲最后那声尖叫之前,似乎有一瞬间,背景里夹杂着几句模糊却激烈的争吵声,以及……玻璃被重物击碎的清脆声响!
这不像是单纯的意外失火!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倏地钻进她的脑海。
她来不及细想,手指颤抖着,却异常迅速地打开手机App,开始查询最早一班返回江城的高铁。
“最快的一班……凌晨五点十分……”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赶去高铁站,刚好能赶上。
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下单。
然后,她开始疯狂拨打父亲的手机。
一遍,两遍,十遍……
始终无人接听。
最后,干脆变成了“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是一根根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那个总是憨厚地笑着,沉默寡言,却会在她小时候被送回老家时,偷偷塞给她糖,用粗糙大手摸她头的父亲……
那个在她决意离开江城独自打拼时,欲言又止,最后只笨拙地说“在外面……别委屈自己,爸这儿……永远有你一口饭吃”的父亲……
唐囡囡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不能哭!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冲进卧室,胡乱地从衣柜里扯出几件衣服塞进背包。
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父亲在火场里……
母亲听起来也状态极差,刚才那声尖叫和手机掉落……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背上背包,她看了一眼这个临时的、狭小的,却承载了她几年独立生活的“窝”。
没有丝毫留恋。
“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关上。
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在她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上。
走进电梯,按下负一楼的按钮。
电梯下行时失重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
小时候,父亲骑着二八大杠,把她放在前杠上,带她去赶集,风吹起他的衣角,带着皂角的清香……
她被祖母骂“赔钱货”,被其他孩子欺负时,父亲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会默默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用宽阔却微驼的背影挡住那些恶意……
还有最后一次离家,父亲送她到车站,塞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嗫嚅着:“拿着……城里花销大……” 她不要,他急得眼圈都红了……
“爸……”
她低声喃喃,声音哽咽。
“你千万不能有事……”
电梯门开,她快步走向自己那辆二手小 polo。
刚拉开车门,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江城本地号码。
她立刻接起,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子带着浓重哭腔和惊慌的声音:“姐!姐!是我,子峰!”
是小弟唐子峰!
“子峰!家里到底怎么回事?爸妈怎么样了?” 唐囡囡急切地问,声音发紧。
“姐……呜呜……铺子烧没了,爸……爸他没跑出来……” 唐子峰泣不成声,“妈受了刺激,晕倒了,现在在医院……姐,你快回来吧!大伯他们……他们都在医院,说要赶紧给爸办后事,说爸是自己用火不当才……才……”
唐子峰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放他娘的屁!”
唐囡囡猛地爆了句粗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自己用火不当?
父亲做了一辈子豆腐,跟炉火打了一辈子交道,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而且,刚才电话里那些争吵和玻璃碎裂声又是什么?
大伯他们这么快就跳出来定性?还想快点办后事?
这分明是想掩盖什么!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冲散了她所有的慌乱和悲伤。
只剩下彻骨的寒和燃烧的恨。
“唐子峰你听着!”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我回来之前,谁的话都不要信!尤其是大伯家的!看好妈,谁要是敢动爸……动爸的……遗体,你给我拼了命拦着!听到没有!”
“姐……我……我怕……”
“怕什么怕!” 唐囡囡厉声打断他,“唐子峰你是个男人!把腰杆给我挺直了!天塌下来,有姐顶着!”
或许是姐姐话语中的决绝感染了他,唐子峰的哭声小了些,带着鼻音应道:“嗯……姐,我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唐囡囡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破茧而出的冷静。
透着狠劲。
她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灯划破地下车库的昏暗。
“自己用火不当?”
她冷笑一声,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好啊,我倒要回去看看,这场火,到底是怎么‘不当’起来的!”
“那些魑魅魍魉,有一个算一个,都给老娘等着!”
“卷是吧?”
“从今天起,我唐囡囡卷死你们!”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窜出车位,汇入江城凌晨寂寥却依旧灯火通明的街道。
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霓虹。
车窗内,是一张布满寒霜、决意掀起腥风血雨的脸。
父亲的疑案,母亲的安危,家族的阴谋,江城的水,深得很。
而她,唐囡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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