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自毁程序倒计时：五分钟。”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铁锤，一下下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控制台前，两名队员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在键盘和线路接口间飞快操作，试图寻找哪怕一丝破解的可能。
“不行！核心指令完全锁死，物理隔离！强行中断只会立刻引爆！”
一名队员抬起头，语气带着绝望的急促。
山猫的脸色难看至极，枪口依旧死死指着孟凡宇，厉声喝道：
“孟凡宇！立刻停止程序！否则我开枪了！”
孟凡宇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甚至还悠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衣领。
“开枪？”
他挑眉，看向山猫，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怕死吗？”
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即将到来的毁灭。
“死，对我来说，是解脱。”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脸色苍白的唐甜甜，那里面翻滚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残留的恨意，扭曲的快意，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自我毁灭般的绝望。
“我知道真相……”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刺耳的警报声。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孟书雅才是那个魔鬼！我才是一直被利用、被扭曲的可怜虫！”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但那又怎么样？”
他猛地抬手指向自己的脑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
“几十年的恨！像毒液一样浸透了我的每一根骨头！每一滴血！”
“它支撑着我活下去，支撑着我从一个见不得光的‘孽种’，爬到今天的位置！”
“你让我现在放下？告诉我一切都是错的？告诉我我这辈子活得像个天大的笑话？！”
他疯狂地摇着头，头发凌乱，眼神涣散。
“我放不下！我也……不想放下！”
“如果仇恨是错的，那我的人生算什么？！我承受的那些痛苦和折磨又算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悲鸣。
唐甜甜看着他彻底崩溃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明白了。
孟凡宇不是不知道真相。
他是无法接受被真相否定的、充满仇恨和扭曲的过去。
承认错误，意味着他整个人生的基石都将崩塌。
那比死亡更让他恐惧。
“所以……你就选择拉着所有人，为你的执念陪葬？”
唐甜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害怕，而是为这种极端感到悲哀。
“陪葬？”
孟凡宇停下疯狂的举动，歪着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容。
“不，这是谢幕。是我为自己导演的，最盛大的结局。”
他环视着这个他经营了许久的地下王国，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一丝……眷恋？
“在这里结束，很好。”
“滴——！滴——！自毁程序倒计时：三分钟。”
警报声变得更加急促，如同催命的鼓点。
大厅顶部开始有细小的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
“队长！结构开始不稳定了！必须立刻撤离！”
控制台前的队员焦急地喊道。
山猫眼神挣扎，看了看状若疯癫的孟凡宇，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唐甜甜。
他的首要任务是保证队员和人质（如果可能）的安全。
“孟凡宇！最后警告！停止程序，跟我们走！”
山猫做着最后的努力。
孟凡宇却仿佛没有听见。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大厅深处某个黑暗的角落，喃喃自语：
“母亲……马英梅……你看到了吗？”
“我这个你用生命换来的儿子……终于……要来见你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神圣的、扭曲的虔诚。
“只是……对不起……我还是没能……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付出足够的代价……”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不甘和遗憾。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通道方向传来！
整个大厅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顶部的灯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糟了！是预设的爆破点！入口可能被堵死了！”
一名队员看着监控设备上传来的模糊画面，失声喊道。
恐慌，如同病毒般瞬间蔓延。
就连训练有素的潜入队员，脸上也露出了凝重和一丝慌乱。
时间不多了！
“抓住他！强行带出去！”
山猫当机立断，打了个手势。
两名队员立刻朝着孟凡宇扑去！
然而，孟凡宇似乎早有预料。
他猛地向后一跃，身手出乎意料地敏捷，直接退到了大厅中央那个最大的操作台后面。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类似遥控器的东西，拇指正按在其中一个红色的按钮上！
“别过来！”
他厉声喝道，眼神疯狂而决绝。
“再往前一步，我立刻引爆炸药！大家……一起上路！”
他的拇指微微用力，那红色按钮似乎向下陷了一丝。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
投鼠忌器！
谁也不敢赌他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唐甜甜看着他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逼入绝境，忍不住痛骂。
“哈哈哈……”
孟凡宇却笑了起来，笑声在警报和震动声中显得格外诡异。
“对！我是疯子！”
他笑着，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从我得知真相，却无法摆脱仇恨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疯了！”
“滴——！自毁程序倒计时：六十秒。”
电子合成音冰冷地报出最后的读秒。
大厅摇晃得更加厉害，巨大的裂缝开始在天花板和墙壁上蔓延！
碎石如同雨点般落下！
“没时间了！撤！所有人！立刻从备用通道撤！”
山猫嘶声怒吼，做出了最痛苦也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一把拉住还有些发愣的唐甜甜，朝着之前勘探好的、一个相对稳固的备用出口方向冲去。
其他队员也立刻跟上。
在转身的最后一刹那。
唐甜甜回头。
她看到孟凡宇依旧站在操作台后，手中握着那个遥控器，看着她。
他的脸上，没有了疯狂，没有了恨意，只剩下一种彻底的、死寂般的平静。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隔着喧嚣和尘埃，唐甜甜似乎读懂了那个无声的唇语。
他说：
“保重。”
然后，他按下了手中遥控器的按钮。
不是红色的那个。
是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蓝色的按钮。
“咔哒。”
一声轻响。
操作台侧面，一个隐蔽的抽屉弹了出来。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银色的、小巧的U盘。
与此同时。
“滴——！自毁程序最终阶段启动。倒计时：十，九，八……”
孟凡宇看着那个U盘，又抬头看向唐甜甜他们逃离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却又无比清晰的，释然的笑容。
他张开嘴，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这里面……有孟书雅和你外公勾结……以及‘暗网’的部分名单……”
“告诉唐囡囡……小心……‘涅盘’……不止一个……”
话音未落！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大厅核心区域猛然炸响！
巨大的火球和冲击波，如同咆哮的巨兽，瞬间吞噬了那个站立的身影，吞噬了他未尽的话语，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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