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哗啦啦地下着，像是要把整个江城都淹没。
车内，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
司空瑾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像是结了冰的火山口，表面冰寒刺骨，内里却翻滚着足以毁灭一切的熔岩。
他死死盯着唐囡囡，仿佛要用目光将她钉在原地，一寸寸凌迟。
唐囡囡被他看得脊背发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刚才那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在他这近乎实质的怒火下，迅速消散，只剩下后知后觉的恐慌和……一丝后悔。
她是不是……玩得太过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如同救命的警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唐囡囡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还闪烁着“顾北辰”三个字。
她刚才情急之下拨通的电话，还没挂断！
司空瑾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倏地射向那闪烁的屏幕。
他猛地伸手，几乎是抢一般，从唐囡囡僵硬的手指间夺过了手机。
按下免提键。
顾北辰那带着明显焦急和八卦的声音，立刻在狭小的车厢里炸开：
“喂？囡囡？你那边什么情况？刚才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我就听见你说什么‘雨夜’、‘报复’、‘发生关系’？我靠！你跟司空瑾那厮进展这么神速吗？都发展到这一步了？！可以啊姐妹！不过你这用词有点猛啊，报复？你报复他啥？他不行吗？……”
他还在那头喋喋不休，语气里充满了“吃到大瓜”的兴奋和不着调的猜测。
全然不知，电话这头的两人，一个面沉如水，眼神杀人，一个脸色煞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司空瑾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对着话筒开口，声音冷得能冻僵人的血液：
“顾、北、辰。”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
过了好几秒，才传来顾北辰带着难以置信和极度冤枉的哀嚎：
“我……我靠！司空瑾？！怎么是你？！”
随即，他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碰瓷”的愤怒和憋屈：
“等等！刚才囡囡说的‘发生关系’……是跟我？！我他妈……”
他气得差点语无伦次。
“司空瑾！你听我说！冤枉！天大的冤枉！”
顾北辰在电话那头几乎要跳脚，语气急切地澄清：
“唐囡囡，挡箭牌不是这么用的啊！关键是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心不在我这里，人我也没真正得到过，好吧！”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控诉：
“只有我对你的爱是真的啊！这不公平！从小我就输给你，我不服！”
最后那句“只有我对你的爱是真的”，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戏剧化的夸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真心。
但这真心，在此刻这种混乱又滑稽的局面下，显得格外苍白和……搞笑。
车厢内，那足以冻死人的低气压，因为顾北辰这番急赤白脸的“喊冤”，诡异地凝滞了一瞬。
司空瑾周身那骇人的杀气，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荒谬的澄清，而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唐囡囡脸上。
那眼神里，愤怒未消，却混杂了一丝极其复杂的……了然和探究。
仿佛在说：原来，是假的。只是为了气我？
唐囡囡的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
她恨不得立刻夺门而逃，消失在瓢泼大雨里。
太丢人了！
她怎么会想出这么蠢的借口！
还被当场拆穿！
顾北辰那个大嘴巴！
“顾、北、辰！” 她几乎是咬着牙，对着手机低吼，“你闭嘴！”
“我闭嘴？！” 顾北辰在那边更委屈了，“姐姐！是你先把我拖下水的好吗？我清清白白一个黄花大小伙，差点就名誉扫地了！你得对我负责！”
司空瑾听着电话那头顾北辰不着调的胡扯，又看着身边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唐囡囡。
他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
眼底深处那汹涌的黑色风暴，似乎也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回给唐囡囡。
动作依旧带着余怒未消的力道。
然后，他重新启动车子，汇入雨幕中的车流。
车厢内，再次陷入寂静。
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对抗不同。
弥漫着一种尴尬的、微妙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戳破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诡异气氛。
唐囡囡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根本不敢看旁边的男人。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社死的一幕。
完了。
她在他面前，算是把脸都丢尽了。
司空瑾专注地开着车，侧脸依旧冷硬。
只是，那双紧握方向盘的手，不再像之前那样青筋暴起。
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这场由谎言引发的危机……
似乎，以一种谁也没料到的方式，滑稽又惊险地……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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