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仙庭蒙道祖亲赐庇佑,麾下诸仙虽不似妖族繁多,却个个心向仙庭、愿效死力,如此根基,何愁大业不成?”
东王公坐直脊背,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傲气,目光扫过白泽时,还带着几分“你未免小觑我”的冷意——在他看来,仙庭有“道祖”这块金字招牌,便是最大的底气,何须靠旁人支撑?
白泽依旧温然浅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却多了几分切中要害的恳切:“殿下此言,只看了体面,未察实情。
您虽蒙道祖亲封,身份尊贵,可仙庭毕竟初立未久,根基尚浅——手中能调用的灵脉不足三条,珍藏的先天宝物更是寥寥,连守护仙门的法阵,都还需靠散仙捐出的法器加持,这些资源,远不及妖庭千年积累的深厚。”
他顿了顿,目光沉了几分,似在为东王公权衡利弊:
“如今洪荒局势纷乱,巫妖争霸、散修割据,各方势力都在抢占地盘、囤积资源,稍有不慎便会被吞灭。
仙庭若始终孤军奋战,少了强援分担压力,日后遇着巫妖冲突波及,或是其他势力觊觎,恐真要陷入‘独木难支’的困境。”
话到此处,他才放缓语气,道出真正目的:
“我今日并非劝仙庭‘依附’妖庭,而是提议两家携手结盟——妖庭有天界根基、妖族大能撑场面,仙庭有道祖余泽、众仙归心聚人气,正好互补有无。
届时整合资源、共御风险,别说在洪荒稳稳争得一席之地,便是往后共掌天地秩序,也并非不可能,这难道不比仙庭独自苦撑更稳妥?”
“吾仙庭根基如铜浇铁铸,绝非妖庭临时聚合可比;麾下诸仙齐心似铁壁铜墙,愿为仙庭效死;更兼三千仙法妙术如星河倒悬,能镇四海八荒——如此底蕴,何须与尔等野性未驯的妖族为伍?”
东王公猛地拂袖而起,衣袍扫过案上灵茶,溅出几滴冷汁,周身仙气瞬间凝成冷霜,连殿内跳动的烛火都颤了颤,“你莫要再逞口舌之利!今日若识趣退去,本君还能饶你一命;若再纠缠,休怪本君动雷霆之怒!”
白泽垂眸轻轻叹息,再抬眼时,眸中似有星光流转,语气却依旧平和:
“殿下可曾想过——鲲鹏踞守北冥,一口能吞万里碧波,振翅便可遮天蔽日;
羲和驭金乌巡天,清辉能遍洒洪荒四极,连巫族的黑风岭都要借三分暖意;
太一执混沌钟镇域,十绝阵能困杀准圣,更别提那周天星斗大阵,引亿万星辰之力便能逆转阴阳、颠倒昼夜。”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东王公紧绷的脸上,缓缓道:
“如今妖庭正如烈火烹油,势不可挡;而仙庭虽有道祖余泽,却似玉壶冰心——冰心虽洁,却难抵乱世寒潮;
烈火虽烈,却需清泉调和。若两家携手,烈火烹茶、冰心化露,方能共饮这杯洪荒乱世之茗,而非各自在风雨中飘摇。”
“住口!”东王公猛地攥紧拳头,殿内仙气骤然炸开,他指尖往虚空一点,九道金龙虚影从殿顶云层中呼啸而出,龙鳞上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龙吼声震得梁柱嗡嗡作响:
“吾仙庭乃道祖亲赐福地,岂容尔等妖族觊觎?再敢多言,休怪本座将你这妖族使者,葬在这九龙绞杀之下!”
白泽却迎着金龙的威压往前半步,非但没有退意,眼底反而多了几分恳切。
他袖袍轻挥,一幅泛着淡淡星光的绢布从袖中飘出,在空中展开成丈许大的星图——图上周天星辰的虚影缓缓转动,北斗、紫微等星官的轮廓清晰可见,连星轨的流转都与洪荒天幕分毫不差。
“殿下请看。”白泽声音沉稳,指着星图道,“妖庭愿将三十三天的天界根基分出三成,与仙庭共掌日月巡天、星辰排布之权;日后寻得的先天灵宝,仙庭亦可分得半数。
此星图乃用星辰砂炼制,若妖庭违此约,图中星辰便会坠落,妖族上下愿受万雷噬体之刑,永世不得翻身。”
说着,他便躬身行了个大礼,额头几乎触到玉阶:“此乃妖庭最大的诚意,还请殿下三思。”
......
妖族妖庭,凌霄宝殿内烛火摇曳,殿柱上蟠螭纹在光影中似要腾跃。
帝俊听罢白泽的仙庭之行奏报,指节轻叩御座扶手,眼底寒芒一闪而逝,沉声道:“东王公那厮,竟拒入我妖庭,此等人物,实乃我妖族一统洪荒的绊脚石。诸卿可有良策?”
白泽上前一步,眉峰轻蹙着躬身回话:“陛下息怒。东王公乃道祖敕封的男仙之首,身份殊异。
若此时对他动强,一则恐引天道反噬,落人口实;二则会令洪荒各方势力侧目,将我妖族置于舆论风口浪尖。
况且东王公一身法力深不可测,仙庭麾下更是仙僚云集,皆有不俗神通——如今巫族陈兵边境,洪荒局势本就如履薄冰,此时与东王公为敌,实属不智。
依臣之见,不如暂敛锋芒,待局势明朗再谋后计。”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有一事需奏陛下:此前洪荒夺宝之争,亦现东王公的踪迹。
虽无实证表明他亲自介入,但从各方蛛丝马迹来看,他必在暗中布局,此事亦需陛下留意。”
东皇太一斜倚在侧殿的蟠龙柱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捏碎了半枚凝结着妖力的玉符,冷笑声响彻殿内:
“道祖亲封?不过是块唬人的匾额!他东王公一日不除,便一日是我妖族扩张的拦路虎——如今我妖庭有十万妖兵拱卫,太一钟镇住洪荒气运,难道还怕了他一个男仙之首?
便是各方势力敢跳出来干涉,正好一并用屠刀压下去!”
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他金纹黑袍上的太阳图腾愈发灼眼。
白泽闻言,指尖在袖中飞快推演着天机纹路,片刻后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殿下息怒,道祖目光遍照洪荒,我等若公然对道祖敕封之人动手,恐引劫火临身。不如依臣之计,先查探仙庭布防,再寻隙剪除东王公麾下得力仙将,待他势弱,再行雷霆之举——如此既除隐患,又避了天道非议。”
帝俊沉默良久,御座前的案几上,那枚象征妖庭权柄的河图洛书微微震颤。
他终于抬手止住殿内低语,目光扫过众妖将,沉声道:“白泽所言极是,孤意已决。便依此计行事,暗中调遣部众,切勿走漏风声。”说罢,他指尖弹出一道金色法印,落向殿外:“传我法旨,令鬼车、九婴即刻入殿,商议查探仙庭之事!”
.......
东王公尚不知,自己命运的齿轮已在暗处锈住,再转不了几圈。此刻他正与善尸、恶尸对坐在仙府密室中,以一种旁人见了定会心惊的方式应答——那模样,分明是这般僵持了好些时日。
时而有阴翳的桀桀笑声从三具躯体的齿缝漏出,时而又双双坠入死寂,那沉默沉得能压垮人的心神;
转瞬,三双眼睛又会猛地亮起,眼底翻涌着近乎噬人的愤恨,连周遭的灵气都跟着泛起冷意。
自道祖在紫霄宫敕封他为男仙之首那日起,他便像一头栽进了道途迷雾里。
从前清明的灵智被浓雾裹得严严实实,对大道的笃定与通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权力欲在心底疯长,像藤蔓般缠得他喘不过气。
紫霄宫三千客,本就被三尸斩圣的诱惑引着,在求超脱的路上疲于奔命。
道祖分封诸仙,看似是论功行赏的平常事,内里却藏着外人看不透的玄机。
东王公得了那“男仙之首”的尊位,旁人只道是无上荣光,却不知那头衔早在他心里种下了两颗毒种——一颗是欲壑难填的欲望,一颗是辨不清道途的迷茫。
更要命的是,这尊容还像根刺,狠狠扎进了帝俊心里,引来了妖族帝王的滔天记恨。
私欲这东西,一旦有了苗头,便会像暗夜里的幽影,顺着灵魂的缝隙钻进去,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如今东王公的道心早已千疮百孔,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此刻心中翻涌的,是对权力的执念,还是对道祖布局的不甘。
密室里的灵雾凝滞如冻住的纱,案上那盏万年琉璃灯的光都透着冷意,灯芯明明灭灭,映得东王公三具躯体的影子在壁上扭曲纠缠。
善尸忽然抬手拂过案上的竹简,指尖触到简面却猛地缩回,像是被烫到般:
“道祖此举……当真只是分封?”话音未落,恶尸已桀桀笑出声,指节敲着桌案:“管他什么深意!只要守住这男仙之首的位,妖庭那两个毛猴又能奈我何?”
东王公本尊却只是垂眸,指尖掐着算诀,灵识探出去却只触到一片混沌——他竟算不出半点未来的轨迹。
方才还翻涌的愤恨,此刻倒成了虚浮的泡沫,心底莫名窜起一阵慌,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可他抓不住,也辨不清。
那慌意转瞬被权力欲压下去,他抬手将琉璃灯拨亮些,却没看见,灯影里,一道极淡的黑雾正顺着门缝钻进来,悄然缠上了他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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