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雯的脸依旧贴在苏周的胸前，耳畔是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那声音比先前清晰了许多，也更坚定了一些，仿佛在告诉她：苏周他还在这里。
琴雯不敢动，也不敢抬头，生怕一睁眼，眼前的一切就会如晨雾般消散。她怕这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梦醒之后，他又会消失。
护士离开后，病房里陷入一片静谧，唯有监护仪规律地发出“滴、滴”声，像夜色中的钟摆，丈量着劫后余生的每一秒。窗外风轻云淡，暮色渐浓，琴雯终究抵不过疲惫，在床沿边轻轻睡去，发丝垂落在被角，如同守护着他最后一寸安宁。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月光如水般漫过窗棂，洒在床前的一角。琴雯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时，正撞进一双凝望着她的眸子里——苏周醒了。
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像是刚从漫长的深渊中浮出水面，视线却执拗地停在她脸上，一瞬也不曾移开。那目光温柔得近乎虔诚，仿佛她是他醒来后唯一想确认的存在。
琴雯的唇微微颤动，喉咙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堵住了，久久才挤出一句低哑的话语：“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她说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他，又像是怕惊醒了自己。她没有哭，可眼角已经湿润，泪意无声地积聚，像将落未落的星辰。
片刻沉默后，她终于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问：“为了我……值得吗？”
苏周看着她，眼底泛起一层淡淡的光。他缓缓抬起手，动作迟缓而艰难，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承受着巨大的重量。指尖终于触碰到她的脸颊，微凉，带着病人的虚弱，却又无比坚定。他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那一瞬间，像是抚平了所有惊惶与悔恨。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我的妻子。”苏周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却一字一句，清晰入骨。
琴雯怔住了，连呼吸都忘了。
他继续说着，目光始终未曾偏移：“丈夫保护妻子，是应该的。我心甘情愿。”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她压抑已久的闸门。眼泪猝不及防地滑落，砸在他洁白的病号服上，洇开一朵朵细小的花。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哽咽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颤抖的呼吸和止不住的泪。
下一秒，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扑进苏周的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她的头深深埋在他的肩窝，肩膀微微颤抖，仿佛要把这些积压的恐惧、无助、悔恨与庆幸全都哭出来。
苏周也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搂住她的背。他的力气不大，手臂甚至有些发虚，但他抱得很紧，很认真，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回应她的依赖。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一个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一个满是失而复得的依恋。
他们就这样紧紧相拥，谁都没有再说话。言语在此刻显得多余，唯有彼此的体温、心跳与呼吸，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进来，温柔地覆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琴雯的手被他轻轻握着，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缓慢地摩挲，动作轻柔得像在描摹一幅珍藏多年的画。那是一种无需言说的承诺，一种深入骨髓的眷恋。
不知过了多久，琴雯才慢慢抬起头。她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可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笑，那笑容清澈而明亮。
“你说的话，我都记着。”琴雯轻声说，声音仍有些哽咽，却透着坚定，“等你好了，继续保护我。”
苏周望着她，眼中盛满了温柔。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似乎耗尽了力气，却又安心地睡去。
琴雯小心翼翼地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的肩膀，生怕他着凉。她坐回床边的椅子，却没有松开他的手，依旧将它轻轻握在掌心。
“你睡一会儿，我去安排晚饭。”琴雯低声说，语气轻柔得像哄孩子。
苏周没有睁眼，只是手指微微动了动，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那是他的回应。
琴雯拿起手机，拨通了林特助的电话，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准备两份营养餐，清淡些，要适合术后病人。半小时内送到病房。”
不到三十分钟，林特助便亲自提着保温食盒走进病房，脚步轻缓，神情恭敬。他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男人，又望向坐在床边、目光从未离开过他的女人，默默将食物放在桌上，转身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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