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将天机阁令牌收进袖中，指尖在令牌边缘摩挲了一圈。赤奴站在他身侧，刀柄上的黑金纹路还在微微发烫，那是刚才震碎残影时留下的余温。营地四周的火堆已经熄了大半，只余几处暗红炭点，在沙地上像将死的萤虫。
“粮仓那边还没睡。”李文说。
赤奴点头：“新运来的三万石粟米，今夜才入库。我带人去巡一趟。”
两人没带火把，只凭月光穿行沙地。橡胶树精灵在前引路，枝条贴地滑行，像一道流动的暗影。粮仓建在背风坡下，外层裹着压实的黄泥，内壁用黑曜石粉混浆涂抹，防潮也防毒。李文伸手摸了摸墙角，树汁残留的黏性还在，那是昨夜刚刷完的防护层。
刚走到仓门，沙雾忽然翻涌。
百余名血蝎从地底钻出，甲壳泛着暗红，尾针高翘，每一根都带着腐肉般的腥臭。它们不扑人，先冲向粮仓四角，尾针扎进泥墙，毒液渗入瞬间，墙体开始冒泡。
“是冲粮来的。”赤奴拔刀，刀身刚离鞘，一只血蝎已跃至半空。
李文挥剑，木剑甩出一串树汁，藤蔓瞬间织成网幕。血蝎撞上，利钳撕扯，藤网被撕开三道口子。他未停手，左手按地，一声轻唤。橡胶树精灵破土而出，乳白汁液喷洒如雨，落在粮仓表面迅速硬化，形成三米厚的透明膜层。
血蝎撞上膜层，被黏住十几只。赤奴一声令下，羌骑抛出火把。火焰舔上橡胶膜，膜体遇热收缩，将被困的血蝎挤压成团，焦臭味混着腥血在风里炸开。
火光映出蝎壳背面——每一只都蚀刻着匈奴狼旗。
“不是野种。”李文蹲下，用剑尖挑起一只残壳，“是养的。”
云姬不知何时已站在粮仓顶上，空间屏障薄如蝉翼，铺展在膜层外侧。她没说话，只抬手指了指东北方密林。沙地上，一串带毒的爬痕正缓缓渗入地下。
“有陷阱。”她说。
一行人沿痕迹深入。云姬以屏障开路，表面浮现出蛛网状裂纹，那是巫术腐蚀的痕迹。李文放出荆棘精灵探路，三处埋在土里的机关被提前触发，喷出的绿雾被精灵根系吸收，化作紫斑在茎节上蔓延。
二十里外，一处临时营地藏在沙丘凹陷处。帐帘微动，于阗巫旗在风中轻摆。岗哨靠在沙堆上打盹，腰间挂着一只银铃铛，随呼吸轻轻晃动。
李文走近，铃声却没响。
他伸手取下铃铛，翻过来，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巫”字。那字迹走向，与云姬随身佩戴的铃铛正好相反，像是镜中倒影。
“有人在用你的信物发令。”他说。
云姬接过铃铛，指尖一颤。她没说话，只是将屏障缩回体内，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
赤奴绕到主帐后侧，黑金唐刀横甩，斩断三根帐绳。沙暴恰在此时卷过，帐体一歪，结界波动出现断层。李文趁机催动金银花精灵，解毒烟雾从花蕊喷出，凝成细针，接连刺破七处咒文节点。
帐帘掀开的刹那，沙地暴动。
上百只血蝎从地下涌出，体型比先前大出两圈，尾部毒囊鼓胀，里面裹着碎裂的青铜片。李文剑尖一点，藤蔓缠住一只蝎尾，将毒囊扯开。青铜碎片滚落，纹路与密卷匣表面的裂痕完全吻合。
“他们在复制密卷。”云姬低声道。
主帐中央，一座青铜鼎静静立着，鼎身刻满血咒。李文刚靠近，鼎口喷出黑雾，雾中带着腐蚀性，云姬的空间屏障刚展开就被蚀穿一角。她后退半步，脚踝被雾气缠住，皮肤泛起青斑。
李文召出噬魔藤，藤蔓缠上鼎身，黑雾被吸入茎节，藤身迅速膨胀，顶端裂开花苞，滚出半枚龟甲。他捡起龟甲，背面是狼旗图案，正面刻着一行龟兹古字。
“戌时三刻，焚尽西粮。”
他抬头望天。月已偏西，距戌时三刻，不足两刻钟。
“来不及转移了。”赤奴沉声。
李文将龟甲按进橡胶防护膜的核心位置。膜面微微震颤，星图纹路浮现，与密卷匣投出的光幕如出一辙。下一瞬，膜层分化，三千个尖刺破膜而出，每个尖刺末端绽开食人花，花口朝外，根系与橡胶树精灵相连。
血蝎群再次涌来，这次从四面八方包抄，数量是之前的三倍。
食人花张口，藤刺精准刺入蝎甲缝隙，花茎暴涨，将血蝎拖入花腹。每吞一只，花体便粗壮一分。赤奴下令点燃外层防护林，火势顺着橡胶膜预设的导火槽蔓延，瞬间形成环形火墙。
火焰卷过，残余血蝎在高温中炸裂，毒液蒸腾成黑烟，被食人花吸收后，花蕊转为深紫。
火势渐弱，防护膜也开始塌陷。李文知道，这是昨夜收集的橡胶树汁刚好耗尽的征兆。
他蹲下，从灰烬中拾起那只银铃铛。铃铛表面被高温烤出细纹，但内部结构依旧完整。云姬用空间术将其冻结，防止意外引爆。李文取出木剑，用剑尖轻敲铃身，十六道音阶依次响起。
铃铛震动，一道全息投影浮现。
画面中，云姬身穿巫女长袍，坐在祭坛中央，对面是呼衍枭。两人双手交叠，掌心压着一枚龟甲。背景深处，一名少女站在石柱旁，颈间挂着同样的铃铛，眉眼与云姬有七分相似。
投影未完，铃铛突然发烫。
李文手腕一翻，将铃铛压进沙地。火墙余烬中，最后一朵食人花缓缓闭合，花茎上渗出一滴紫液，滴落在沙面，迅速被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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