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来得比预料快了两小时。
风还没到，地面先颤了起来。李文脚下一沉，甘蔗屏障的荧光纹路突然断了三道，像被什么从底下咬断。他抬手按住木剑，剑柄的刻痕烫得几乎握不住，叶纹自行亮起，渗出一丝青光。
“浮筏要散。”呼衍铁低声道，断刀插进沙地稳住身形。
李文没答话，反手割开掌心，血顺着剑身流下，叶纹猛地一震。三百精骑脚底同时钻出藤蔓，粗如手臂，迅速缠绕成网。藤网浮起离地三寸，托着整支队伍缓缓升空。
“抓紧！”他喝了一声。
云姬站在浮筏边缘，指尖划开一道空间裂隙，红光从她袖中青铜齿轮透出，与李文腰间的虎符共鸣。裂隙刚成形，几块黑磁石从风中撞来，裂隙扭曲，边缘开始崩解。
李文一步跨到她身边，握住她手腕。木系灵气顺脉而入，空间裂隙重新稳定。云姬喘了口气，没说话，只将裂隙方向调正，对准西北。
浮筏在沙暴中穿行，风沙打在藤网上发出闷响。李文盯着前方，荧光路径在风暴中若隐若现，像一条被风吹得快熄的火线。
冰洞出现在第三道山脊后。
洞口半埋在沙下，呈不规则椭圆，边缘结着暗蓝冰晶。浮筏落地，藤网收回地下。李文刚迈步，脚底传来震动，冰洞深处传出链条拖动的声响。
“里面有东西在动。”呼衍铁耳朵贴地听了一瞬，“链条，不止一条。”
赤奴已走向洞口，右眼映着微光。他抬手掀开垂落的冰帘，突然僵住。
“池子。”他回头，“水晶的，里面浮着锁链。”
众人入洞。冰洞内无风，却冷得刺骨。中央是一片直径十丈的液态水晶池，池面如镜，映不出人影。九条青铜锁链从池底升起，末端悬空，缓缓摆动，像被看不见的水流推动。
锁链表面刻满匈奴狼纹，与流沙阵中所见一模一样。
李文蹲下，指尖轻触池面。水晶瞬间泛起涟漪，池底浮现出一面虚影——狼旗猎猎，旗杆顶端挂着半颗人头，五官模糊，但颈间系着的玉佩，与李守诚怀中那半块形状吻合。
“是陷阱。”云姬退后半步，空间印记微微发烫。
话音未落，赤奴突然抬刀，直劈李文后颈。
李文侧身避让，木剑横架，剑身撞上刀锋。赤奴眼神涣散，脖颈处那条细线已爬至耳根，皮下有东西在蠕动。
“又是咒文。”李文左手按住他影子，木剑刺入影中。
叶纹顺着剑身蔓延，缠住影子里一条黑线。黑线剧烈挣扎，赤奴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李文咬牙催力，黑线被硬生生扯出，化作一缕黑烟，在空中扭动片刻，钻入最近一条锁链的缝隙。
锁链猛地一震，池面炸开三尺高的水柱。
“砍！”李文低喝。
呼衍铁断刀挥出，斩向最近的锁链。刀锋触及青铜的瞬间，锁链断裂，断口喷出黑色黏液。黏液落地不散，迅速凝聚成一只蝎形怪物，利爪直扑呼衍铁面门。
李文抬手，橡胶树精灵从袖中跃出，瞬间展开半透明膜状屏障，黏液撞上屏障，发出“嗤嗤”声响，被尽数挡下。
“同源材质。”呼衍铁盯着断链，“和流沙阵里的一样。”
李文没接话，额间叶印忽地一热。他闭眼，神识扩散，方圆三十里内所有植物精灵同时响应。藤蔓、草根、苔藓，尽数朝冰洞方向涌来。
池底传来闷响。
锁链一根接一根崩断，黑烟从断口喷出，又被叶印金光逼退。最后一根锁链断裂时，池底缓缓升起一物——青铜铜匣，表面刻着“大汉天工”四字篆文，金光流转。
黏液在池面翻腾，凝聚成一头三头六臂的骨兽，利爪撕裂空气，直扑铜匣。
李文抬手，藤网从四面八方涌来，缠住骨兽四肢关节。骨兽挣扎，爪尖划破藤蔓，但每断一根，立刻有新的藤蔓补上。铜匣浮出水面，悬停半空。
“大汉天工”四字金光大盛，骨兽发出无声嘶吼，身体寸寸崩解，化为黑灰。
铜匣自动开启，内中漂浮一块玉板，刻满星图纹路，与虎符、齿轮上的图案完全一致。
李文伸手取玉板，指尖刚触到，玉板突然下沉，铜匣闭合，沉回池底。
“不是现在。”云姬轻声道。
李文点头，目光转向池子。水晶池开始翻涌，水体逐渐凝实，竟化作一尊十丈高的水巨人，双目无光，抬手朝众人压下。
“退后。”李文将木剑插入池边冰地，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剑身。
叶纹亮至极致，青光顺着剑身流入池中。水巨人动作一滞，眉心浮现一道叶形裂痕。李文拔剑，剑尖刺入裂痕。
青光炸开，顺着水流蔓延至整个池子。水巨人轰然崩塌，水晶池迅速干涸，露出底部一道裂缝。裂缝中冲出一道翠绿光柱，直贯李文眉心。
他身体一震，额间浮现出翡翠色叶状印记，清晰如刻。
地底传来龙吟般的震动，一道灵脉自裂缝冲出，缠绕李文周身，随即没入体内。刹那间，洞外三十里内所有植物同时开花，花苞绽放，草木疯长。
赤奴拔刀劈向旁边岩壁，刀锋未至，岩壁已被蔓生藤蔓绞成碎末，簌簌落下。
“成了。”呼衍铁看着李文额间印记，“灵脉认主。”
李文睁开眼，气息平稳。他抬手，一株甘蔗精灵从掌心钻出，茎秆笔直，汁液透明如水晶。
“走。”他将精灵种在云姬脚边，“你撑不住了。”
云姬靠在冰壁上，空间印记边缘裂痕扩大，渗血不止。她没反驳，只点了点头。
冰洞顶部开始剥落，碎冰砸地，沙暴声从通风口灌入。
“出口被埋了。”呼衍铁抬头，“只剩东南侧一条通风道。”
李文召出荆棘精灵，顺着冰壁抓痕生长。荆棘迅速蔓延，交织成网，又在崩塌的冰块间搭出阶梯。
“先上去。”他扶起云姬。
赤奴走在最后，弯腰从冰缝中捡起一物——半块金箔，边缘带血，表面刻着星纹，与铜匣上的“大汉天工”纹路一致。
他没说话，将金箔塞进怀里。
众人沿藤蔓阶梯登上通风道，外头沙暴渐弱，天光微亮。
李文立于洞口，额间叶印忽明忽暗。他抬手，三十里内所有草木无风自动，齐齐倾倒，露出一条笔直路径。
远处沙丘后，一队人影牵马而立，伪装成商队，马鞍下藏着毒囊。
李文没出声。
赤奴已冲了出去。
马匹突然受惊，前蹄扬起，毒囊在马鞍下爆裂，紫色烟雾刚冒头，就被随风吹来的甘蔗花粉中和，消散于风中。
云姬靠在岩壁上，抬起手，空间印记旁浮现出一道细小的木系纹路，像藤蔓攀附而上。
她盯着那纹路，指尖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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