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蝉和闻人隽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们感觉自己像是两个全副武装、准备攻城的将军,却发现对方守城的武器,是城墙上挂着的一块“今日休息,请勿打扰”的木牌。
这比遇到一个精于算计的对手,要可怕一万倍。
最终,还是苏清蝉先从这股荒诞的无力感中挣脱出来。
她放弃了沟通“无相”,也放弃了迂回试探,打算用她最熟悉、也最直接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这样吧,顾先生。”
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商人特有的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我们不谈阴谋,只要您点个头,同意与万商钱庄合作,价格、条件,一切都由您开。”
一旁的闻人隽立刻跟上,清冷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丝诱惑:
“鸦巢同样如此,甚至我们可以动用力量,帮您找到彻底摆脱一切麻烦的方法。
对您这样喜静的人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报酬。”
话音落下,大堂内再次陷入了那种充满期待的寂静。
石敢当紧张地攥着拳头,心想师父这回总该认真考虑一下了吧?
这条件,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顾休抬起了那双总是睡不醒的眼皮,视线在两个女人脸上缓缓扫过,仿佛真的在认真权衡她们的提议。
苏清蝉与闻人隽甚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即将从他口中蹦出的、足以载入史册的“天价”。
终于,顾休开口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真诚。
“我的条件是……安静。”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而后继续说道:
“以及,两位老板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在我晒太阳的时候,用那种要把我切片研究的眼神看着我。
这个价,你们付得起吗?”
“……”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苏清蝉脸上的微笑彻底凝固,闻人隽眼中的精芒也瞬间黯淡。
她们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准备、所有的自我博弈,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她们终于百分之百地确定,这个男人不是在待价而沽,不是在故作高深。
他是真的、真的嫌她们烦。
苏清蝉的耐心耗尽了。
她缓缓收起了笑容,那张妩媚动人的脸庞上,浮现出商界女王独有的冰冷与威严。
“既然先生无意合作,那我们就回到最初的问题。”
她端起那杯凉透了的茶,轻轻吹了吹,仿佛那不是茶,而是即将被她掐灭的最后一丝耐心。
“这块地,我万商钱庄势在必得。”
闻人隽也冷哼一声,恢复了鸦巢楼主的姿态:
“奉陪到底。”
战火重燃。
“够了!”
一声不算响亮,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的低喝,打断了她们的对峙。
顾休烦躁地站了起来,他从怀里掏摸了半天,最后掏出一张被压得皱巴巴、边角还沾着几点不明油渍的纸,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啪”的一声,让两个女人的视线都聚焦了过去。
“这是我和刘翠花签的租约,镇公证处盖过章的。”
顾休伸出修长的手指,点着纸上歪歪扭扭的条款,一字一句地念道:
“白纸黑字,租期三年,现还剩两年零三个月。
按照大靖律法,‘凡立契者,租期之内,承租人无犯法违约之举,则地主无权单方面中止合约,亦无权在承租人反对之情况下,转卖地产。’”
他抬起头,看着两个目瞪口呆的女人,理直气壮地摊了摊手:
“我按时交租,童叟无欺。
所以,你们买不了。”
苏清蝉和闻人隽几乎是同时凑了过去。
那份租约的条款简单、清晰,字迹是刘翠花那标志性的、歪歪扭扭的泼辣字体。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粗糙,那么不值一提。
然而,租约末尾那个红得发紫、带着官府独有煞气的官印,却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轰然压下,挡住了她们所有的资本、权谋,以及背后的庞大势力。
两人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震惊之中。
苏清蝉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
‘他……他竟然用最底层的世俗规则,构建了一道最坚固的防线!
大靖律法!
所有人都沉浸在江湖规矩和势力博弈中,只有他,从一开始就跳出了棋盘,用所有人都忽略的、最基础的规则,将死了我们所有人的军!
他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所以才提前签了这么一份不合常理的三年长租?
此人……此人布局之深远,简直匪夷所思!’
闻人隽的想法也大致相同,她看着顾休那张懒洋洋的脸,心中对他的评价被彻底颠覆和重塑。
‘可怕……他根本不是在棋盘上落子,他是在修改棋盘的规则!
他将自己伪装成一颗最无害的棋子,却用我们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底层律法,为自己画出了一片绝对安全的领地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算计!’
最终,两位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带着满心的挫败和更深的困惑,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武馆。
地契之争,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一个基于大靖律法、脆弱却又坚固无比的僵局,就此形成。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顾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他晃晃悠悠地回到后院,将自己重新扔进心爱的躺椅里,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
“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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