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油里倒入凉水,会发生什么?
会炸。
七皇子赵寂和春秋笔公孙辩的强势介入,非但没能平息事态,反而让这锅本就沸腾的乱局,彻底炸开了锅。
内圈,司空照的地刺术因分神而失控,一道尖锐的土石长矛没能锁住白猿,却“嗤”的一声,擦着院墙飞出,将街对过张屠户苦心经营的肉铺连带案板一起掀上了天,半扇猪肉挂在了一旁的柳树梢上。
外圈,两名刚刚被皇权震慑的邪道高手,因争夺一个所谓的“藏宝图碎片”,再次对了一掌。
刚猛的掌风如涟漪般扩散,“哗啦啦”一阵脆响,半条街的窗户应声碎裂。
安乐镇的日常,正在被一片片撕碎。
镇民的尖叫声,孩童的哭喊声,与武者的怒吼和惨叫混在一起,彻底将此地变成了人间炼狱。
懒人武馆院墙附近,一个约莫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惊慌奔跑中摔倒在地。
她身后,一名杀红了眼的刀客正与对手缠斗,一步步后退,雪亮的刀锋眼看就要在下一刻,无意识地划过小女孩的脖颈。
恰在此时,赵寂那辆被战斗余波逼到此处的奢华马车里,再次传出他那惊慌失措的尖叫。
“别杀我!别过来!宝贝都给你们!”
一串由顶级元玉打磨而成、光华流转的手串,从车窗里被扔了出来,划出一道在混乱气流中本不可能存在的、优美而精准的弧线。
“铛!”
手串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名刀客的刀背上,巨大的力道让其刀锋猛地向上一偏,险之又险地擦着小女孩的头皮划过。
紧接着,元玉手串轰然碎裂。
一股精纯而柔和的元气爆散开来,没有半分杀伤力,却形成一股恰到好处的气浪,将摔倒的小女孩稳稳地推到了街角的安全角落里。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在那混乱的战场上,无人注意到这微小的细节。
除了一个人。
街对面的酒楼二楼,一直冷眼旁观的苏清蝉,瞳孔猛地一缩。
她死死盯着赵寂的那辆马车,眼中第一次充满了深不见底的凝重与深思。
战斗的浪潮,继续向镇中心蔓延。
刘翠花家的馄饨摊,就在这条街上。
这位平日里嗓门洪亮、双手叉腰能骂退三条街泼皮的包租婆,此刻脸上满是恐惧。
她正想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那赖以为生的小小摊位,两个为了争抢某样东西而缠斗在一起的武者,便像两头发疯的公牛,轰然撞了过来。
“轰隆——!”
一声巨响。
那辆陪伴了刘翠花十几年、承载着一家生计的馄饨摊,连同那口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散发着骨汤和猪油混合香气的大锅,被撞得四分五裂。
滚烫的汤水泼洒一地,白白胖胖的馄饨混着碎木和泥水,不成模样。
世界仿佛静止了。
刘翠花没有像往常一样跳起来破口大骂,也没有哭天抢地。
她只是呆呆地坐在满地的狼藉和迅速冷却的汤水中,伸手,从泥泞里捡起一个摔破了一半的青花瓷碗。
那是她成亲时,娘家陪送的嫁妆。
她看着那个破碗,眼泪便一滴、一滴地,无声地掉了下来,砸进碗底的残汤里,漾开一圈小小的、悲伤的涟漪。
这无声的绝望,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呐喊,都更具穿透力。
院内,正在“随缘”躲闪的顾休,神识如水银泻地,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刘翠花那无声的眼泪,仿佛一记无形的重锤,隔着半条街,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一瞬间,昆仑之巅那万年不化的冰雪,那风声鹤唳的绝对孤寂,与眼前这碗被打碎的、热气腾腾的馄饨,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他一直以为,自己守护的只是懒人武馆这张能让他安稳睡觉的“床”。
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明白,让这张床变得舒服、变得温暖、变得值得守护的,从来都不是床本身。
是刘翠花每天清晨中气十足的催租叫骂声,是石敢当端上饭菜时憨厚的傻笑,是街角张屠户那带着血腥气的吆喝,是安乐镇这看似吵闹、实则安稳的,充满了烟火气的“日常”。
床没了,可以再找一张。
可这个吵吵闹闹的“家”若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逃避因果,追求安宁,结果却因为他的存在,将他唯一眷恋的安宁之地,变成了因果的漩涡中心。
他那“彻底躺平”的终极幻想,在这一刻,被一碗打碎的馄饨,碾得粉碎。
院内,顾休的躲闪,停了下来。
他不再管那呼啸的拳风和无形的枷锁,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没有释放任何惊天气势,但他的眼神,变了。
所有慵懒、惺忪、不耐烦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一种“好吧,游戏结束了,我来解决”的决断。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暴躁的白猿,死板的司空照,伪装的赵寂,天真的公孙辩,远处高楼上精明的苏清蝉……他看着这一锅煮沸了的、即将彻底烧干的乱粥,脑中一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
想让他们不打架,光靠躲是没用的。
必须给他们,找点别的事做。
一个关于“规则”和“秩序”的宏大构想,在他脑中轰然成型。
顾休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吐尽这十年来所有的懒散与逃避。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话,只是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对自己说:
“行吧,那就……开个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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