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的风裹着深秋的凉意,吹得林婉清的杏色襦裙簌簌作响。沈砚辞攥着她的手腕,脚步飞快却稳,每走几步就回头望一眼——裴度往大理寺去的方向已没了人影,身后也暂无追兵,可他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沉得发慌。
“前面就是苏府的后巷了。”沈砚辞放缓脚步,指了指前方一扇斑驳的朱漆小门,“你在这等我,我先去确认安全。”
林婉清却拽住他的衣袖,眼底没了方才的慌乱,多了几分果决:“一起去。春桃不在了,我不能再躲在你身后。”她抬手抹了把眼泪,从发髻上拔下那支珍珠钗,钗尖朝下握在手里,“若有不测,我也能帮你。”
沈砚辞看着她指尖泛白的模样,没再拒绝,只把袖中的短刀递了过去:“这个比钗子管用,小心些。”
两人刚走到朱漆门前,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条缝,探出个脑袋——是苏府的老管家苏伯,往日里总带着笑的脸,此刻却皱着眉,眼神躲闪:“沈……沈郎君?您怎么来了?”
“苏伯,明远在吗?我们有急事找他。”沈砚辞往前半步,余光扫过苏伯身后的巷角,空荡荡的,却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那是李嵩常熏的“龙涎香”,寻常百姓家绝不会有。
苏伯的身子僵了僵,侧身让开门:“在……在正厅等着呢,快请进。”
跨进苏府的瞬间,沈砚辞就察觉了不对劲。往日里总摆着几盆菊花的天井,今日竟空无一物;廊下的灯笼没点,只借着天光隐约能看见地面上散落的几片碎瓷——像是刚有人打斗过。
“苏伯,府里的人呢?”林婉清轻声问,珍珠钗在掌心攥得更紧。
苏伯脚步一顿,含糊道:“都……都在厨房忙活,大人说怕怠慢了贵客。”
正厅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沈砚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苏明远常坐的那把紫檀木椅上,搭着件青色襕衫,衣襟上沾着点点暗红,像是血迹。
“明远!”沈砚辞心头一紧,冲过去拿起襕衫,指尖触到那片暗红时,只觉得冰凉刺骨。
“别找了,苏主事不在这。”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紧接着,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袍的男子走了出来,面白无须,手里把玩着个玉如意,正是李嵩的侄子李谦,“沈状元,我们可是等你很久了。”
屏风后又陆续走出四个黑衣壮汉,手里都握着长刀,将沈砚辞和林婉清团团围住。李谦走到那把紫檀木椅旁,一脚踩在椅垫上:“裴度在大理寺怕是自身难保了,陛下听了我叔父的话,已经下令把他关起来了。你以为苏明远会帮你?他早就被我们抓住了,就在后院的柴房里,若你乖乖交出林夫人的书信,或许还能留他一条活路。”
“你们把明远怎么样了?”沈砚辞将林婉清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的锦袋上——那里藏着林婉清母亲的书信和“忠”字残玉,“若他少了一根头发,我定让你们陪葬!”
“陪葬?”李谦嗤笑一声,挥了挥手,两个黑衣人就押着一个被绑着的人走了进来,正是苏明远!他的嘴被布条堵着,脸上有几道血痕,见了沈砚辞,眼里满是焦急,用力挣扎着。
“沈郎君,别管我!他们设了局,要把你和裴侍郎都……”苏明远的话没说完,就被李谦一脚踹在膝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再废话,就割了他的舌头!”李谦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苏明远的脖子上,“沈砚辞,给你三息时间,交不交书信?一——”
“等等!”林婉清突然开口,往前走了一步,“书信在我这,你先放了苏主事,我就给你。”
沈砚辞猛地回头看她,眼神里满是不解。林婉清却冲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我爹既然能为了利益害沈御史,自然也能为了自保牺牲我。这书信,与其让他拿去邀功,不如我来做这个‘恶人’。”
李谦眯起眼,显然不信:“你若敢耍花样,我现在就杀了苏明远。”
“我没耍花样。”林婉清抬手,从衣领里摸出一个锦袋——那是沈砚辞方才交给她装短刀的袋子,此刻却被她当作装书信的幌子,“你先让你的人把苏主事松绑,我数到三,咱们一起交换。”
李谦犹豫了一下,对身边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黑衣人刚要去松苏明远的绑,沈砚辞突然动了——他猛地扑向李谦,左手攥住李谦持匕首的手腕,右手从腰间摸出“忠”字残玉,狠狠砸在李谦的额头上!
“砰”的一声闷响,李谦痛呼一声,匕首掉在地上。沈砚辞趁机夺过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你的人退出去!不然我杀了他!”
黑衣人们都愣住了,没人敢动。苏明远趁机挣开绑在手上的绳子,一把扯掉嘴里的布条,冲过去捡起地上的长刀,护在林婉清身边:“婉清小姐,你没事吧?”
李谦捂着流血的额头,眼神怨毒:“沈砚辞,你以为这样就能走得掉?我早就派人去通知禁军了,再过片刻,这里就被团团围住,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沈砚辞心里一沉——方才只顾着救人,竟忘了李嵩肯定会留后手。他刚要开口,林婉清突然指着苏明远身后的书架:“沈郎君,你看那本书!”
沈砚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书架最上层放着一本泛黄的《史记》,书脊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忠”字,竟与残玉上的字一模一样!他心头一动,猛地想起父亲当年说过的话:“若遇危难,可寻‘忠’字藏书,内有机括。”
“明远,帮我拿下那本《史记》!”沈砚辞大喊。
苏明远立刻踩在椅子上,把《史记》取了下来。刚拿到手,书架就“咔哒”一声,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木盒,还亮着一盏小小的油灯。
“是账册!”苏明远打开木盒,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几册账册,封面上写着“李嵩贪赃录”,“这是我之前偷偷抄录的,本想找机会交给裴侍郎,没想到……”
沈砚辞刚要说话,外面就传来了禁军的呼喊声:“里面的人听着,陛下有旨,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李谦得意地笑了:“听见了吗?你们跑不掉了!”
沈砚辞看着暗格,又看了看苏明远和林婉清,咬了咬牙:“明远,你带着账册从暗格走,去大理寺找裴侍郎,把账册交给陛下!我和婉清小姐留下来拖住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苏明远急道。
“没时间了!”沈砚辞把匕首塞给苏明远,“这账册是唯一能扳倒李嵩的证据,你必须走!我和婉清是林家的人,他们不敢立刻动手!”
林婉清也点头:“苏主事,你快走吧,我爹就算再狠,也不会让我死在禁军手里。”
苏明远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咬了咬牙,拿起木盒钻进暗格:“你们保重!我一定会带救兵回来!”
暗格刚合上,正厅的门就被踹开,禁军蜂拥而入,为首的校尉举着长刀:“奉陛下旨意,捉拿逆贼沈砚辞、林婉清!”
沈砚辞把林婉清护在身后,看着逼近的禁军,又摸了摸腰间的锦袋——里面的书信还在,残玉也在。他知道,这场赌局还没结束。可他不知道的是,暗格另一端的出口,竟直通林府的地牢——那里,刘忠正靠在墙角,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手里攥着一块从看守身上偷来的铁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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