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峪军械库遇袭！
紧急军报上的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楚惊鸿的眼底，也烫在她瞬间冰封的心上。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如同海啸，将她彻底淹没。
真的……竟然是真的？！那份绝密卷宗……北狄的异动……竟然在她刚刚“参详”出漏洞、皇帝刚刚抛出诱饵之后，就以一种如此惨烈的方式被证实了！
是巧合？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皇帝一手推动？他早已掌握了北狄动向，甚至可能默许或促成了这次袭击，只为将她逼入绝境，验证她的“价值”或者说……“威胁”？
无边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那份滑落在地的绝密卷宗，此刻像是一纸嘲讽的罪状，摊开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
御书房内死寂一瞬。
萧景玄的面色沉了下去，并非震怒，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冰封般的冷厉。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份卷宗，又落在那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上，最后，定格在楚惊鸿惨白失血的脸上。
“看来……”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字字重若千钧，“爱卿与朕的‘参详’，倒是赶得巧。”
这话像是一把冰锥，狠狠刺入楚惊鸿的心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料事如神”？还是暗示她……与这场袭击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陛下！臣……”她急声想要辩解，喉咙却像是被铁钳扼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徒劳地摇头，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萧景玄并未看她，抬手示意李德全拾起军报。他快速浏览着上面的伤亡损失，指尖在御案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每一下都像敲在楚惊鸿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精锐小队，手段狠辣，一击即退，焚毁部分军械，并未强攻或占领……”他低声念着军报上的关键词，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倒像是……故意示威，或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抬起，锐利如箭，射向楚惊鸿：“爱卿当年纵横北境，与狄人交手无数，可知那黑石峪军械库中，除了寻常刀枪箭矢，还可有什么……值得狄人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暴露一支精锐也要寻找的……特殊之物？”
特殊之物？！
这四个字像惊雷般炸响！瞬间将她与那夜黑影低语的“北狄王帐地图”联系了起来！
他果然还是绕回到了这里！他甚至怀疑那地图可能就被藏在那处军械库？！或者，他根本就是在用这种方式，逼她承认与那地图的关联！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回答：“臣……臣不知！军械库中所存，皆、皆是兵部登记在册之物……臣……”
“是么。”萧景玄打断她，语气听不出信否，“或许是吧。或许……是狄人听到了什么风声，白跑一趟，便只好烧些东西泄愤。”
他不再追问，转向李德全，语气骤然转冷，带着帝王的杀伐决断：“传朕旨意！陇西节度使防御不力，革职查办！兵部相关涉案官员，一律停职待参！令西北大营即刻派兵增援黑石峪一线，严密搜索敌军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再传旨枢密院、兵部，即刻彻查全国各处边军仓储重地，加强守备，若有疏漏，提头来见！”
“是！”李德全躬身领命，快步退下传旨。
一道道冰冷的旨意如同雪崩，瞬间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御书房内空气凝滞得如同铁板。
萧景玄处理完紧急军务，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依旧僵立原地、面无人色的楚惊鸿。
“爱卿今日，又立一‘功’。”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是赞是讽，“若非你指出兵部换防时序漏洞，朕也不会即刻联想到北狄或有异动，虽未能阻止袭击，却也让我军能更快反应。”
他踱步走近，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目光深邃难测。
“你说……朕该如何赏你？”
赏？这哪里是赏？这分明是将她架在火上烤！经此一事，她在朝野眼中，将彻底坐实“洞察狄情”、“深谙军务”之名，同时也将成为众矢之的！兵部、陇西节度使一系的人会恨她入骨！而皇帝这看似褒奖的话，更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臣……臣不敢居功！此乃陛下圣心独断，明察秋毫！臣……臣只是侥幸……”她慌忙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侥幸？”萧景玄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冰冷的玩味，“一次是侥幸，两次三次……便不是了。”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压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朕越来越觉得，将爱卿留在身边‘参详’军务，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带着冷冽的檀香和不容抗拒的威压。
“起来吧。”他直起身，语气恢复淡漠，“今日你也受惊了，回去好生歇着。晚些时候，关于黑石峪的详细战报和狄人可能的目标分析，朕还要再与你……细细‘参详’。”
他又用了“参详”二字！如同套在她脖颈上的绞索，一次次收紧。
楚惊鸿几乎是从御书房爬出来的。烈日当空，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浑身冰冷，如同刚刚从冰窟里捞出来。
回到那处囚笼般的小院，她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蜷缩在榻上，用厚厚的锦被包裹住自己，却依旧止不住地浑身发抖。
黑石峪的烽火，皇帝冰冷的眼神，那句“特殊之物”的逼问……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中反复回放。
袖袋中那枚残破的铜钱，此刻更像是一块寒冰，紧紧贴着她的肌肤。
“青影”……如果他们真的存在，如果这铜钱是真的……他们知道此刻她面临的绝境吗？他们能做什么？
等待？静默？
她还能等多久？皇帝下一次的“参详”，又会将她逼至何种地步？
就在她被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吞噬之时，窗外再次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叩叩”两声。
和昨夜一模一样！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骇然望向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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