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多卡的天空,在决赛日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铅灰色,仿佛连大气都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下凝固、臣服。
狂怒角斗场——这座往日喧嚣沸腾的力量熔炉,此刻却如同一个被抽干了声音的巨兽颅腔,弥漫着一种近乎葬礼般的死寂与沉重。所有的灯光都被调至最亮,聚焦于中央那座最为宏伟的主擂台,却丝毫无法驱散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的冰冷与压抑。
决赛,这本该是荣耀与狂欢的顶点,此刻却更像是一场公开的处刑,或者说,是一场即将决定这座城市未来命运的审判。观众席上空前地座无虚席,却罕见地没有多少喧哗。人们如同被集体施了噤声咒,只是用各种复杂的眼神——恐惧、好奇、不甘、乃至一丝绝望的期待——死死地盯着那空旷的擂台。立体投影屏上,只剩下两个名字在无声地旋转、碰撞:星、卡修斯。
“异邦的变量”与“本土的最后希望”。这早已不是简单的冠军争夺,而是两种力量体系、两种存在方式、乃至两种未来可能性的终极碰撞。
选手休息区内,气氛凝滞。
星静静地站着,最后一次检查着自己的装备。炎枪的触感温热而熟悉,棒球棍冰冷的金属质感传递着力量。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如同风暴眼中那片诡异的宁静。所有的杂念,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担忧,都被她强行压入了心底最深处,淬炼成了最纯粹的决意。爱酱的界面在她视野角落保持最小化运行,监控着外界一切能量波动。
小识抱着胳膊靠在墙边,脸上不再是平日的戏谑与张扬,而是一种猛兽出笼前的冷厉。她的精神力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在周身盘旋,感应着角斗场内外那些隐藏的、充满恶意的视线。
“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她低声冷哼,“等星打完这场,就该轮到我们去找他们‘清算’了。”
焉灭依旧坐在她的专属沙发上,但面前的布丁盒并未打开。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铅灰色天空,那双蕴藏着宇宙终始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又仿佛……一切早已在她的注视下定格。
派蒙紧张地躲在星的身后,小手紧紧抓着星的衣摆,小脸煞白,连大气都不敢喘。帕姆则焦虑地在原地转着圈,嘴里不停念叨着:“要赢啊……星一定要赢啊……帕姆相信你……”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能量波动闪过,白银使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休息室门口。她的脸色比以往更加冰冷,眼神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
“决赛即将开始。”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宣读悼词,“委员会希望诸位……遵守规则,展现真正的实力。毕竟,这是你们最后……也是唯一的价值体现了。”
赤裸裸的侮辱与威胁,毫不掩饰。
星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向白银使者那冰冷的视线,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弧度。
“放心,”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我们会让你们……看到想看的‘价值’。”
白银使者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从星那过于平静的反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星一眼,转身消失。
“走吧。”星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走向通道。
小识和焉灭无声地跟上。
派蒙和帕姆对视一眼,也鼓起勇气,跟在了后面。
通往主擂台的通道漫长而昏暗,仿佛通往某个巨兽的消化道。通道尽头,是刺眼的光亮和山呼海啸般……不,并没有海啸。当星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迈上那巨大无比的擂台时,迎接她的,是数十万道目光汇聚而成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沉重压力,以及一片压抑到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擂台的另一端,她的对手,“天命之子”卡修斯,早已等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洁白无瑕、镶嵌着金色纹路的华丽战袍,金色的短发在角斗场的强光下熠熠生辉,俊美的面容如同神只雕刻,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仿佛被世界眷顾的从容与光辉。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角斗场,乃至整个帕多卡气运所钟的焦点。他的“异能亲和”体质,传说能让他瞬间学会并优化任何见过的异能,被誉为“异能本身”的化身。
“星,”卡修斯开口,声音清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星,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纳入收藏的珍贵标本,“你的‘万象模拟’,确实是一种罕见的天赋。可惜,在真正的‘天命’面前,一切模仿与变化,都不过是徒劳的挣扎。我,即是规则,即是万象的归宿。”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动怒。她甚至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物品。
“规则?归宿?”她轻轻重复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谁定的规则?你又如何确定,你就是归宿?”
卡修斯微微蹙眉,似乎对星的“冥顽不灵”感到一丝不悦。“看来,你尚未理解你我之间的本质差距。无妨,我会用事实,让你明白。”
就在这时,裁判那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响彻了死寂的角斗场:
“决赛……开始!”
开始的瞬间,卡修斯动了。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如同闲庭信步般,向前迈出一步。随着他的步伐,他周身开始流转起璀璨的异能光华——那是星曾经在比赛中使用过的力量!
左手,炽热的炎枪虚影凝聚,火焰纯正而爆烈,甚至比星使用时更加凝练!
右手,厚重的存护光盾浮现,金光闪耀,带着坚不可摧的意味!
背后,青色的风之翼舒展,气流环绕,让他显得飘逸如仙!
脚下,大地之力隐隐共鸣,仿佛整个擂台都在回应他的召唤!
四种截然不同的强大异能,被他信手拈来,同时展现,并且每一种都优化到了近乎完美的状态!仿佛他天生就该同时掌握这一切!
“看啊!卡修斯大人!他模拟了星的所有能力!”
“而且看起来更强!更完美!”
“这就是‘天命之子’!异能在他手中才是真正的升华!”
“那个异邦女孩拿什么抗衡?!”
观众席上终于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喝彩,仿佛在绝望中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卡修斯感受着周身流淌的、被优化后的强大力量,脸上露出了掌控一切的自信笑容。“看明白了吗?这就是差距。你的‘模拟’,在我面前,毫无意义。”
然而,面对这完美复刻并强化的四大异能,星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清晰的、带着些许……怜悯的笑容?
“模拟?”她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谁告诉你,我只会‘模拟’了?”
话音未落,星的身影骤然模糊!
不是依靠风之翼的速度,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直接的……空间跳跃般的闪烁!她瞬间出现在卡修斯的左侧,右手并指如刀,指尖缠绕着一丝仿佛能侵蚀、瓦解万物根基的诡异“紫色”能量——崩坏能!直刺那看似完美的炎枪虚影!
卡修斯反应极快,优化后的炎枪立刻格挡!
然而,那紫色的能量在接触到炎枪的瞬间,并非能量对撞,而是如同强酸般,直接开始“腐蚀”炎枪的能量结构!那完美凝练的火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不稳定起来!
“什么?!”卡修斯脸色微变,立刻后撤,同时右手的存护光盾挡在身前。
星却不依不饶,左手握拳,拳头上覆盖着一层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能量的“漆黑”——虚无概念!一拳轰向光盾!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那坚不可摧的存护光盾,在接触到漆黑拳头的瞬间,表面竟然荡漾起了剧烈的波纹,仿佛承受着某种根本性的“否定”,光芒急剧闪烁,竟隐隐有了溃散的迹象!
这还没完!
星脚下步伐变幻,不再依靠风之翼,而是脚下仿佛踏着无形的阶梯,在空中留下道道金色的、由无数几何符文构成的残影——开拓的意志具现!她如同鬼魅般绕到卡修斯身后,双眸之中,一丝狂暴的、仿佛要燃尽一切的“鏖灭”战意一闪而逝,虽然没有实质攻击,却让卡修斯的精神如同被灼烧般刺痛!
电光火石之间,星展现出的力量,不再是简单的形态模拟!而是触及了这些力量背后更深层次的、属于“规则”与“概念”的本质!
崩坏的侵蚀!虚无的否定!开拓的轨迹!乃至鏖灭的战意!
这些力量的核心规则,远远超出了“异能”的范畴,更超出了卡修斯“异能亲和”体质所能理解和优化的极限!
卡修斯那完美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他发现自己复刻并优化的异能,在对方这些触及规则本质的力量面前,竟然变得……脆弱而可笑!他的优化,只能优化“形态”和“能量强度”,却无法理解、更无法复制其背后的“规则”!
他的“学习”,第一次……失效了!
“你看,”星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擂台中央,周身似乎有无数种不同性质、不同规则的微光在流转、生灭,她看着脸色终于大变的卡修斯,平静地说道,“你只能学习‘已知’,只能优化‘存在’。”
她缓缓抬起手,炎枪再次凝聚,但这一次,火焰不再是任何已知的颜色,而是化为了混沌的、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星火”!
“而我,”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开辟新路的决绝,“代表‘未知’,代表‘可能性’,代表……超越你们所有认知的‘变量’!”
她一枪刺出,不再是单纯的火焰或物理攻击,而是一道蕴含着“开拓”意志、仿佛能贯穿一切虚妄与桎梏的能量洪流!这洪流之中,隐约可见存护的信念作为基石,崩坏的侵蚀作为锋芒,虚无的否定作为内核!
卡修斯瞳孔骤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他狂吼着,将复刻优化的所有异能强行融合,试图制造出最强的防御!
然而,在那道代表着“可能性”的星火洪流面前,他所有基于“已知”和“存在”构建的防御,都如同纸糊的城堡,被一层层贯穿、瓦解、净化!
“不——!!!”
在卡修斯绝望的嘶吼声中,星火洪流彻底吞没了他的身影!
光芒散尽。
卡修斯瘫倒在擂台边缘,浑身焦黑,华丽的战袍破碎不堪,周身优化的异能尽数消散,眼神空洞,只剩下无法置信的绝望与茫然。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败在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之下。
裁判张大了嘴巴,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半晌,才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
“卡修斯选手……失去战斗能力!比赛……结束!”
“胜者——是——‘星’!!!”
“异邦的变量”,加冕为王!
死寂。
然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混合着极致震惊、恐惧与某种解脱的巨大喧哗!
星站在擂台中央,沐浴着无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目光,没有看向奖杯,没有看向欢呼(或许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欢呼),而是穿透了角斗场的穹顶,仿佛看向了某个隐藏在幕后、冰冷注视着这一切的存在。
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无法掌控的……‘变量’。”
“清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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