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分之一秒的静止,结束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播放键。
那股冰冷的湮灭波纹,继续向外扩散。天穹之上,那只漠然的血色巨眼,从数据溢出般的“卡顿”中恢复,重新锁定了地面上那两个渺小的“bUG”,准备继续执行那未完成的【删除指令】。
然而,就在这恢复的、电光石火的瞬间。
李岁,放弃了所有抵抗。
她极限地运转着【理智逆流法】,却不是为了构筑任何防御屏障。恰恰相反,她是在拆解、是在燃烧、是在释放!
她将自身所有的理智本源,将自己作为生命存在的一切,乃至于灵魂深处对李牧的那份守护羁绊,全部点燃!
嗡——!
她不再是那座抵御疯狂的冰冷灯塔。
在这一刻,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无尽“美味”的、纯粹到极致的“理智信标”。
一道凝实无比的白色光柱,从她纤弱的身体里冲天而起,撕裂了道诡界猩红的天幕。那光芒中蕴含的“秩序”与“逻辑”的吸引力,比之前道诡异仙残留的“理智之光”,要强烈上亿万倍!
“……”
天穹之上,那只俯瞰众生、视万物为数据的血色巨眼,其漠然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近乎贪婪的波动。
如果说,此前的李牧和李岁,只是需要被清理的“程序错误”。
那么此刻的李岁,在它的感知逻辑中,就是宇宙诞生以来最顶级的、最纯粹的、独一无二的“养料”!
程序的优先级,被瞬间修改。
【删除指令】,被更高优先级的【吸收指令】,彻底覆盖。
刹那间,风云变色。
那原本笼罩了方圆百里、准备将一切存在都化为虚无的血色光辉,如同嗅到了无上美味的饥饿巨兽,放弃了对李牧的格式化,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向内收缩。
百川归海!
整个道诡界弥漫的、无穷无尽的红月诅咒之力,仿佛都听到了无上君王的召唤。它们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实百倍的血色光柱,裹挟着无可阻挡的法则之力,尽数灌入了那道白色光柱的源头——李岁的体内。
在被光柱彻底吞没前的最后一刻,李岁深深地看了李牧最后一眼。
那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痛苦。
只有无尽的温柔与决然,仿佛在说:
“活下去。”
轰!
李牧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被法则禁锢的身体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挣扎着想要冲过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岁被那道恐怖的血色光柱完全吞没。
光柱并未消散,而是在原地收缩、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表面流淌着无数血色符文、缓缓旋转的能量巨茧。
远处,千幻道人已经彻底吓傻了,他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嘴里只剩下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疯了……都疯了……”
那股将李岁吞没的力量,其反冲的余波终于抵达。
李牧的身体像一片破败的落叶,被狠狠掀飞出去,在布满碎骨的荒原上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喉头一甜,温热的腥气再也抑制不住,他猛地侧过头,一大口鲜血喷洒在灰败的土地上。
脏腑仿佛被撕裂,骨骼在呻吟。
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挣扎着抬起头,视线穿过因剧痛而模糊的泪光,望向前方。
李岁消失的地方,一个巨大的血色能量茧正在缓缓成型。它像一颗初生的、畸形的心脏,安静地悬浮在半空,每一次脉动,都让周围的空间泛起涟漪。茧的表面,无数深奥的红色符文如活物般流淌,交织成一篇既神圣又恐怖的血色经文。
李岁……不在了。
这个认知像一柄烧红的铁锥,捅穿了他的心脏。无边的狂怒与无力感化作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呃……啊啊啊……”
他想嘶吼,喉咙里却只能挤出野兽般沙哑的悲鸣。
能量茧形成的波动,远比看上去更加浩瀚。它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湖中的巨石,一道道混合着理智“甜香”与红月“威压”的能量涟漪,向着整个道诡界的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涟漪所过之处,远方那些低阶的、浑浑噩噩的道诡,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地蒸发。而在更遥远的黑暗深处,某些蛰伏的、更为强大的存在,则像闻到了血腥味的深海鲨鱼,纷纷调转了方向,投来贪婪的窥伺。
最先被吸引来的,是道诡界最低级的清道夫。
“叽叽——!”
尖锐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叫声中,一道道瘦长的黑影从空间概念的夹缝中窜出。它们形似长臂的瘦猴,皮毛暗淡,仿佛能吸走光线,一双双血红的眼睛里,只有对纯粹能量的贪婪。
窃影猴。
它们叽叽喳喳地试探着,一步步靠近那散发着无上美味的血色能量茧。
就在这时,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动了。
李牧摇晃着站了起来,眼神空洞得仿佛灵魂已被抽走,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然而,当第一只窃影猴的爪子即将触碰到能量茧散发出的微光时,他那双死寂的眼睛里,轰然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他没有去看那些怪物,而是弯腰,捡起了滚落在不远处的那根兽骨拐杖——村长的【寻路者之脊】。
他拄着拐杖,如同受伤后守卫巢穴的孤狼,在血茧周围的地面上,重重地划下了一道粗糙的、歪歪扭扭的圆圈。
一道死亡的禁区。
“滚!”
沙哑的、几乎不似人声的低吼,从他干裂的嘴唇间挤出。
一只胆大的窃影猴无视了这虚弱的警告,它尖叫一声,化作一道黑影,闪电般窜入了那道禁区。
李牧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了。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那只窃影猴的身后,手中的兽骨拐杖高高举起,落下。明明是钝重的骨杖,此刻却蕴含着一丝屠夫所传的、【裂界刀】那斩断万物的残存刀意。
噗嗤。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骨肉分离的轻响。那只窃影猴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的尸身在惯性下又向前冲了两步,才无力地倒下。
李牧没有片刻停顿。
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但他脑中却无比清晰。九位爷爷教导的、那些最简单、最有效率的杀戮技巧,此刻已化为他身体的本能。
每一次闪身,都恰好避开要害;每一次挥杖,都精准地敲在另一只窃影猴最脆弱的颈骨上。
几息之间,七八只冲得最快的窃影猴,已化作一地零落的尸骸。
剩下的窃影猴群被这股不要命的疯魔气势彻底吓住了,它们畏缩着退后,在远处徘徊不定,发出威胁的嘶叫,却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李牧拄着拐杖,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内腑的伤势,带来钻心的剧痛。
他赢得了片刻的安宁。
然而,在更远处的阴影中,一群新的窥视者缓缓浮现。
它们的身形比窃影猴大上数倍,形态酷似鬣狗,但皮毛灰败脱落,身上流淌着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脓液。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列队走出,眼中闪烁着远比窃影猴更加狡诈与残忍的光芒。
腐臭鬣狗群。
它们的头领,一头体型尤为壮硕的鬣狗,冷静地站在最后方。它那双浑浊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伤痕累累、连站立都有些不稳的李牧,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精确地评估着猎物还能支撑多久。
远处的千幻道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瘫软在地,牙齿打颤。他很清楚,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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