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沉默中,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百年。最终,是李牧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万一……它吃了‘理智’,非但没崩溃,反而变得更强了怎么办?”他盯着李岁,眼中满是挣扎,“一个有脑子的疯子,比纯粹的疯子要可怕一万倍。”
这个问题,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苗上。刚刚成型的计划,瞬间又被一层浓重的阴影所笼罩。
李岁也陷入了沉思。她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大脑高速运转,检索着每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忽然,她抬起头,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微光,锁定了李牧:“你之前用‘裂界刀’攻击它,神魂被反噬的那一瞬间,除了痛苦,还感受到了什么?非常细微的东西,仔细想。”
在她的引导下,李牧闭上眼睛,沉下心神,开始竭力回忆那段撕心裂肺的经历。
起初,脑海里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混乱,神魂被撕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遍遍冲刷着他的感知。但渐渐地,在他胸口,那枚沉寂的【神王骨】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意志,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在这股纯粹秩序之力的共鸣下,那混乱记忆中的一丝杂音,一缕微弱的、不属于他自己的“情绪”,被奇异地放大了。
不是愤怒,不是喜悦,不是杀意……
李牧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是‘悲鸣’!”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对,就是悲鸣!不是因为被攻击而愤怒,而是一种……一种类似同类陨落时才会有的,源自根源的悲鸣感!”
听到这两个字,李岁眼中所有的犹豫、所有的不确定,瞬间一扫而空。她斩钉截铁地做出了最后的论断。
“这就对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击碎顽石的强大穿透力,“它不是天生就‘缺少’理智,而是它曾经拥有过和我们类似的东西——秩序与逻辑,但它最终背叛并抛弃了它,才变成了如今这个纯粹的疯狂概念。”
“所以,对它而言,我们准备给它的理智,不是补品,不是它缺失的另一半。而是它最恐惧、最憎恨的过往,是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排斥的剧毒!”
最后的疑虑,被打消了。
两人再次相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九死一生、破釜沉舟的决然。他们不再言语,开始默默地做着最后的准备,调整呼吸,将精神状态缓缓提升到所能达到的顶点。
在这场疯狂手术即将开始前的最后一刻,李牧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说真的,如果失败了,我们俩都会死在这里,变成外面那些一动不动的石头雕像。”
李岁看着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丝极淡、却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平静地回答:“至少我们不是在绝望中等死,而是在执行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疯狂的计划时,一起死。”
“这听起来……”她顿了顿,似乎在品味这句话的含义,“不那么坏。”
这句简短的对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彻底斩断了两人心中最后一丝名为恐惧的锁链。
剩下的,只有同赴疯狂的觉悟。那句近乎誓言般的对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散。但现实的酷寒,很快便将那一点悲壮的温情彻底冻结。
李岁脸上的那一丝淡笑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冷静,仿佛从一个并肩作战的同伴,变成了一台即将开始精密操作的仪器。
“从现在起,我为主刀,你为‘手术台’。”她的声音平直得像一根拉到极致的琴弦,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性,“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感知到什么,都必须保持神魂的绝对静止。”
这不再是商议,而是命令。李牧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将被打破,他需要将自己的性命,乃至灵魂,完全托付给对方。
“听好,”李岁语速极快,像是在宣读一份风险极高的手术协议,“【疯理智双生图】的正常运转,是你的‘疯’入我身,我的‘理’润你神,形成闭环,滋养双方。但现在,我们要逆转它。”
“我会切断你的‘疯神血’能量输入,单方面将我所有的理之力,以最高压力灌入你的神魂。这会在你周围形成一个‘高压无菌’的秩序环境,用以隔绝外界的旋律。同时,这股高度凝聚的理之力,就是我的手术刀,用它来切割你的神魂本源。”
她顿了顿,漆黑的眼瞳凝视着李牧,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凝重:“风险有两个。第一,能量逆流的冲击,可能会直接撕裂我们本就脆弱的精神链接,届时你我都会变成白痴。第二,也是最大的风险,你的身体,你的本能,会视我的力量为入侵者,进行最疯狂的反扑。你……必须压制住你自己。”
李牧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回答了她。
他缓缓盘膝坐下,闭上双眼,然后,如同一座城池卸下了所有的防御,将城门彻底敞开,他放开了自身神魂的所有壁垒,将其最柔软、最核心的部分,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李岁的感知之下。
这是一场极致的豪赌,赌注是他们的一切。
下一刻,准备工作开始了。
李岁伸出苍白的指尖,轻轻点在李牧的眉心。一股冰冷、纯粹到极致的理之力,第一次违背了功法运转的本能,从她体内汹涌而出,像一根冰锥,狠狠地撞进了李牧的神魂世界!
“唔!”
李牧如遭雷击,猛地弓起了身体,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青筋如蚯蚓般在皮肤下暴起。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在他神魂深处炸开。
那不是单纯的冷,也不是单纯的热,而是仿佛将灵魂活生生扔进了冰川与火山的交界处。神王骨那如同万古寒冰的秩序之力,与李岁灌入的、带着她个人意志的理之力,在接触的瞬间便爆发了最剧烈的冲突。他的神魂,就是战场。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从李牧的喉咙深处滚出。他体内的疯神血,本能地感受到了“秩序”的入侵。那股深植于血脉中的、代表着混乱与无序的力量,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瞬间狂暴起来,试图将李岁的理之力撕碎、吞噬、污染。
“压住它!”李岁的声音如同冰针,刺入他混乱的感知。
李牧牙关紧咬,渗出的血丝染红了嘴唇。他调动起全部的意志力,对抗着来自血脉最深处的本能。他强迫自己去接纳那股冰冷的“异物”,任由它在自己的神魂中横冲直撞。
在链接的另一端,李岁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从李牧神魂中反馈回来的狂暴冲击,让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但她的手指稳如磐石,精神力如最纤细的蛛丝,忍受着风暴的拉扯,小心翼翼地将那股逆流的能量,在原有的功法回路上,强行编织、搭建起一个个新的、微小的能量节点。
一条“逆行道”,正在被强行开辟出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那足以撕裂神魂的狂暴冲突,终于在一声沉闷的嗡鸣后,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新的能量回路,稳定了下来。
一股纯粹的、高速旋转的理之力,在李牧的神魂周围形成了一个绝对秩序的能量场。那无孔不入的“扭曲旋律”,在接触到这个能量场的瞬间,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被隔绝在外。
一个看不见的“手术台”,构建完成了。
李牧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大口地喘着粗气。对面的李岁同样摇摇欲坠,精神力的消耗让她几乎虚脱。
她看着李牧,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却清晰:“我要进去了。”
话音未落,她的意识化作一道无形之刃,向着李牧的眉心——那片神魂海洋的入口,决然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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