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板上石天青的照片放在最上面,她之下用直线连接了七个女人, 女人下分别对应着国土局副局长林南祥,国土局规划司司长崔萧,盛宏房地产副总经理高明,燃气公司采购部部长魏莱,城投公司副总汪桥生,公交总公司总会计师林大民,海都银行行长刘蒯。
“现在只有林南祥,魏莱,和林大民三人侧面说了下照片拍摄的地点,其它人态度强横,坚决不承认被敲诈;现在市里出面安置转岗人员,女人敲诈的事也没人再追问,那些人的态度更嚣张,如果没有证据,很难再问出什么结果。”皮克说。
林南祥下面贴着南安酒店,魏莱下面是他位于春和小区的家,林大民是春日盛会馆。
皮克接着说,“南安酒店在江北区,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管理松散,但监控很到位;好在酒店监控保留两个月,两个月间林南祥去过酒店三次,三次分别在不同的房间,不同的楼层,有临街的,也有背街的,约会的是这个女人。”
他把女人的照片贴在林南祥下面,“安基县国土局一个小科员。”
“这女人的丈夫在海都市,她想调来海都,有求于林南祥,我们见过她,见识一般,就是漂亮,本人应该没什么嫌疑。”
看赫枫没什么表示,皮克接着说。
“能够把人的脸拍得扫一眼就认识,说明很清晰,那只能是在房间拍,很可能是针孔摄像头,那个房间三个月来住过的人我们都捋过,都是外地人,没有一人住过两次,如果是针孔,连安装带拆除怎么也得进去两次。”
“这种事酒店工作人员,尤其是清洁工最方便。”赫枫说。
“那三个日期前后的清洁工我们都排查过,目前还没发现什么异常;包括房间两侧的客房入住情况我们也查了,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皮克叹口气,“所以现在还是不知道那照片到底是怎么拍下来的。”
赫枫看着白板,手指在桌子上笃笃地敲击。
“他们不肯吐露更多细节,如果知道得更详细些就能推测出拍射角度和位置,也许会有收获。”皮克烦躁地说,“我觉得还是那个人,x鬼,做事风格,行为方式,大胆,心细,诡谲,总觉得很熟。”
“其它两位呢?”
皮克指着燃气公司采购部部长魏莱,“魏莱的老婆是个老病号,经常住院,他和情人约会都在家里,毫不顾忌,而且是经常,所以他说不清那照片是哪天拍的;他家位于春和小区的房子是去年入住的新房,物业管理完善,但监控记录也只保留一个月;如果拍摄是一个月以前进行的,那就难办了,现在也只能在这一个月里找线索。 林大民偶尔会在春日盛会馆吃饭,饭后……嗯,会安排这种余兴活动,说白了,是嫖……娼;那种场所更是鱼龙混杂,而且监控也是该监的地方没有,不该监的地方都有……他更说不清是哪天拍的……”
“不对,林大民没说实话。”赫枫打断皮克,“嫖……娼每次面对的应该是不同的人,他多少会有点印象。”
“每次都是不同的人吗?”皮克不确定。
“他们那种人,为了安全也不会找同一个人,这是海都这个圈子默认的规矩。”
“我去找他,对这种王八蛋,我tmd办法多的是……”皮克破口大骂。
“敲诈是在石天青的引导下进行的,这个偷拍艳照的人肯定和她一伙,石天青的死亡我们怀疑嫌疑人当晚就在海天一色……”
皮克心领神会,“你的意思看看那些人是否出现在南安酒店,春和小区,春日盛会馆?”
“石天青碾压案当晚也疑似有人拍摄,这个拍摄者很有可能是我们怀疑的第三方偷拍者……”
皮克手舞足蹈,“你怀疑拍艳照的人在拍摄时有可能第三方也在偷拍他。”
“双子座可以拍摄到海天一色转角的窗口不多,但楼顶花园入口那把铁锁是个样子货,只要捅咕捅咕就能开,所以范围很广,这一点我们一直没办法追查下去,可是如果有参照物呢。”
皮克一边翻笔记本,一边微信安排工作,“这次的工作量很大。”
“先全面筛一遍,三个约会地点监控记录里所有出入的人都过一遍,如果和海天一色,双子座有瓜葛,再进行下一步。”
“我老婆的表哥是个……那叫什么,狗仔,专门偷拍明星私生活,他说为了拍到有价值的照片有时候得跟半年;魏莱和林大民是老手,知道他们这种绯闻的应该不少,可林南祥才出轨三个月就被他抓拍到,说明什么,说明他有内部消息。”皮克放下手机,若有所思,“比纪检委还敏捷。”
“嗯。”
不知想了什么,皮克突然嘿嘿笑了两声,“昨晚我一直没睡着,穷凶极恶的犯人在我旁边我都照睡不误,可我昨晚真是睡不着,你说……真不知说什么好,太简单了。两条人命,那项目最后还落到益邦身上,我真是……不服不行。”
赫枫脸上也浮出怪异的笑容,“谜底一旦揭开,简单得令人发指。”
皮克压低声音,“市委书记难道也被算计在里面了吗?”
“大约也是其中一环。”赫枫慢悠悠地说。
好一个阳谋。
因为一则辞职补偿的八卦,引发闹事,敲诈暴露,转岗企业名不符实曝光;京城上访引发上级部门的不满;这一系列的操作直接导致现在的结局。
环环相扣。
“即使书记知道自己被算计,也无力回天,只能顺着走。”赫枫说,“现在最窝火的就是他,不仅窝火,还得承受海都上上下下的怀疑。这回我算知道刘姵陆希为什么被杀,因为太简单,只要消息流露出去,这场算计就像气球被戳破,转眼就成泡影。”
“仅仅是两个项目吗?就需要牺牲两条人命?我觉得拿两条命做代价,两个项目的价值远远不够。”
赫枫露出笑容,“刘霄汉提议甘露负责麒麟项目,益邦同意了,她现在等于被推上场,我觉得他们的真正目的应该还没达到。”
“可这也得她同意,她同意吗?现在形势微妙,是个人都懂得避开。”
“明天上午在麒麟股份,原来的投资公司嘉禾,还有接手的益邦正式见面,那时候她出不出场就知道了。”赫枫问皮克,“那两个上访工人是什么情况?”
“是两个老上访户,平时被单位看得很紧,谁知那两天怎么突然出现在北京;细查下来,就是单位的人都在关注麒麟的事,一时的懈怠,就让他们钻了空子。还有那个发出麒麟辞职人员补偿第一声的网友,是海都下洼地一名刑满释放分子,他家亲戚有人在麒麟,私下议论过补偿的事,他就是随便起哄,网侦查过他以前的记录,的确时不时捣捣乱;你看,天衣无缝。”
“的确。”
赫枫往外走,看见张斌匆忙下车,赫枫叫住他,“有件事给告诉你,一起吃饭吧。”
张斌拉开坦克的后座车门,“是不是双十案?”
“要是让皮队知道你老记着别的案子,你知道他会怎么想。”
张斌慢慢熟悉赫枫的脾气,知道他这是在开玩笑,抓着赫枫的椅背,探过头,“让我猜一下,是不是唐吉科的生物学父亲找到了。”
“嗯。”赫枫发动了车。
张斌腾地跳起来,头撞在车顶,“找到了,谁?”
“吉学维,海都证券董事长;刘春宁的工作应该都是他安排的。”
“还真是有贵人相助。”张斌咬牙切齿地把贵人两字念出来,“我以为全凭她的能力。”
刘春宁一路走来太过顺遂;案发初期警方也曾怀疑有人针对刘春宁,但她除了工作,并无乱七八糟的关系,与男同事关系友好且疏离,与女同事融洽但并不交心,领导对她很满意,基金公司的客户也够不着她;所以他们很快放弃了这条线,这才把目光放在变态杀人上。
张斌心底的懊悔又一次冲破他驻了两年多的防线,如果当时没有一门心思被死者身上的伤痕所迷惑,就会发现刘春宁干净得有些过分。
“刘春宁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张斌冷静地问,这两年在地方搞治安,他也接触过一些令他怒其不争的女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大约是吉学维的要求,他结婚十多年一直没孩子,老婆叫程姗,程老虎的女儿。”
赫枫多的话没说,一说程老虎张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程老虎真名叫程虎,政法委书记,手段凌厉作风顽强,眼里不容沙子;政法系统已经风传他明年会调任省厅副厅长,可以说吉学维根本不敢惹程姗生气。
“要是这样他老婆的嫌疑最大。”张斌说。
“很有可能,而且可能极大。” 赫枫拍拍方向盘,“如果要搞吉学维,最好的办法是把私生子的丑闻曝出来,这样悄悄把孩子杀了的确很像程姗的手笔。”
“那十有八九是买凶,两年过去,凶手早不知跑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张斌更加自责,刑事案件案发72小时之内叫“热案”,3天后,就变成“温案”;若1个月后仍未能破案,这宗案件就会变成所谓“冷案”;虽然命案必破,但警力有限,大家的主要精力还是主要在热案侦破上。贸然重启双十案,又无法及时打开局面,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那......现在怎么办,要提审或者询问吉学维必须南湖派出所,现在这案子名义上还挂在他们名下。”
赫枫摇摇头,“如果你是吉学维,这时候警察上门,你会怎么样?”
“肯定是一问三不知,即便知道孩子的事瞒不住也要坚决否认,还会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刘春宁身上。”
“所以不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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