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界石的余温尚未散尽，界隙的雾气却比往日凝重了许多。银团的族群在雾中筑起了临时的哨塔，几只成年银尾鼠轮流守在塔顶，用尖细的啾鸣声传递着消息，像支警惕的卫队。青年带着小石头在界门内侧加筑了石墙，每块石头都灌注了守界令的金光，远远望去，像道流淌的金色屏障。
“镇界石上的裂痕比想象中深。”苏晚铺开从雾中拓来的石痕图，眉头微蹙。图上的裂痕像张蛛网，从石头中心蔓延到边缘，最宽的地方能塞进三根手指，“秦老道的手札里说，镇界石是上古神石，与界门同生，它若碎了，界隙的所有封印都会失效。”
云姑正将灵草熬成的汁液涂在石墙上，绿色的汁液遇到金光，发出“滋滋”的声响，在墙面上凝成层坚韧的薄膜：“白鹿说，它们族群的古籍记载，镇界石需要‘同心之力’修补，可这‘同心之力’到底是什么？”
小石头蹲在火堆旁，给蝶鸟喂食花蜜。这只翅膀半透明的鸟儿是自愿留下的，据说它的祖先曾见证过镇界石的诞生，此刻正用喙轻轻啄着石痕图，似乎想指出什么。“它好像在看这道最粗的裂痕，”小石头忽然说，“是不是这里藏着修补的法子？”
蝶鸟对着他啾鸣两声，忽然振翅飞起，朝着雾深处飞去。银团立刻追了上去，很快便消失在雾气中。
“它们是去带我们找答案了。”苏晚收起石痕图，握紧守界令，“看来这‘同心之力’，藏在界隙的某个地方。”
三人跟着银团和蝶鸟往雾深处走，越往里走，空气越寒冷，连守界令的金光都变得微弱了些。沿途能看到其他异兽留下的标记——黑熊的掌印，火狐的尾痕，螺旋角鹿的蹄印，像串无声的指引，引着他们走向目的地。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眼前出现片巨大的冰湖，湖面如镜，倒映着雾中的光影，湖中心的冰面上，镶嵌着块通体漆黑的巨石，正是镇界石。石头周围的冰层上，刻满了与界门石壁相似的纹路，只是这些纹路早已黯淡，像垂死的星辰。
蝶鸟落在镇界石顶端，用喙指向石头中心的裂痕。那里嵌着块拳头大小的晶石，晶石里封存着团微弱的绿光，像颗跳动的心脏。银团叼来块金花草的根茎，放在晶石旁，根茎接触到绿光的瞬间，竟冒出了细密的嫩芽。
“这是……生命之核？”苏晚忽然想起手札里的记载，“上古神石以生命之核为心，吸收万物灵气维持封印。看来是这核心的灵气快耗尽了。”
青年伸手触摸晶石，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要怎么补充灵气？总不能把所有灵草都拿来喂它吧？”
话音刚落，冰湖周围忽然传来窸窣的声响。黑熊带着族群踏碎冰面走来，背上驮着捆捆散发着白光的古藤；白鹿的角上挂着晶莹的露珠，那是它们族群守护了千年的灵泉之水；火狐嘴里叼着块通红的矿石，据说能点燃万物生机……连些从未见过的异兽都来了，有的捧着发光的苔藓，有的衔着会跳动的草籽，竟像是场跨越族群的集会。
“它们是来送‘灵气’的。”云姑忽然明白，“白鹿说的‘同心之力’，不是某一种力量，是所有生灵的灵气汇聚在一起。”
苏晚望着围拢过来的异兽，忽然想起人间的庙会——不同的人带着不同的祈愿，最终汇成同一片烟火。她深吸一口气，将守界令放在镇界石上，令牌的金光立刻与晶石的绿光交织在一起，形成道贯通天地的光柱。
“愿意帮忙的，就把你们的灵气注入光柱吧。”她的声音在雾中回荡，带着守界令赋予的威严。
黑熊第一个走上前，将古藤扔进光柱，藤条遇光即化，化作股浑厚的绿色灵气，融入晶石；白鹿低下头，灵泉之水滴入光柱，化作道清澈的水流，缠绕着灵气渗入石缝；火狐把红矿石放在光柱下，矿石燃烧起来，化作团温暖的火焰，舔舐着裂痕……
异兽们排着队，将带来的宝物献给光柱。银团的族群叼来最饱满的金花草种子，蝶鸟扇动翅膀，洒下片荧光，连小石头喂熟的那只蝶鸟都贡献了自己的灵力，翅膀的透明度又降低了几分。
苏晚和青年、云姑也握住彼此的手，将自身的精气注入守界令。金光越来越盛，晶石的绿光也愈发明亮，镇界石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宽的那道缝隙里，竟长出了株嫩绿的新芽。
当最后一只异兽献完灵气，冰湖忽然震动起来，镇界石发出声悠长的嗡鸣，像是沉睡的巨人苏醒了。石上的裂痕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层流动的金光，与界门的光芒遥相呼应，在雾中织成张巨大的光网。
“成了！”小石头欢呼着跳起来，却没注意到脚下的冰面正在融化。
黑熊猛地伸手将他捞起，宽厚的掌心里沾着冰碴，却透着股笨拙的温柔。火狐用尾巴卷来块干燥的苔藓，垫在他脚下，防止他滑倒。
苏晚望着眼前的景象，忽然生出个念头。她让银团找来块平整的石板，用守界令的金光在上面刻下盟约：“界隙生灵与人间守界者，共护镇界石，共守界门，互不侵犯，互为援手，此誓天地为证。”
她先在石板上按下自己的手印，青年和云姑紧随其后。黑熊犹豫了下，也将带毛的掌印按在旁边，紧接着是白鹿的蹄印，火狐的尾痕，银团的爪印……最后，小石头拉着蝶鸟，让它在角落留下个小小的爪印。
“以后，咱们就是盟友了。”苏晚将盟约石板立在镇界石旁，金光将石板笼罩，使其永不风化，“无论是人间还是界隙，谁也不能破坏这份安宁。”
返程时，雾中的异兽一路相送。黑熊帮他们劈开挡路的巨石，白鹿用角拨开带刺的藤蔓，银团和蝶鸟飞在最前面，像对引路的使者。小石头忽然哼起了新编的《界门谣》，调子在雾中飘得很远：
“界门高，镇界古，异兽人，共守护。金花草，灵泉露，同心力，永不枯……”
苏晚望着青年和小石头的背影，又看了看雾中若隐若现的异兽身影，忽然觉得，秦老道说的“界无内外”，或许就是此刻的景象——没有人与兽的隔阂，没有界内与界外的区分，只有群为了守护同一片天地而并肩的生灵。
回到竹屋时，夕阳正透过雾层，给界门镀上了层金红。云姑煮了锅灵草粥，邀请留下的几只异兽一同分享。银团的孩子们趴在小石头腿上，抢着喝粥碗里的谷粒；蝶鸟落在苏晚肩头，用喙轻轻梳理她的发丝，像个亲昵的朋友。
守界令在桌上散发着柔和的光，与镇界石的金光遥相呼应。苏晚知道，镇界石的裂痕修补好了，但守护的路还很长。可只要这份跨界的盟约还在，只要这些来自不同世界的生灵还能并肩，再深的裂痕，再大的风雨，他们都能一起扛过。
因为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独善其身，是跨越界限的信任与携手，在时光里凝成坚不可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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