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天，北境的粮仓终于堆满了新麦。金黄的麦粒装在粗布麻袋里，从地面一直摞到房梁，散发着干燥的麦香。阿依娜踮着脚，用木尺量着最顶端的麻袋，银链在耳后晃动：“整整三百袋！萨满说，这么多粮食，够全部落的人吃到来年麦熟。”
林安靠在粮仓的木柱上，看着北境人用红布装饰粮堆，孩子们则在麻袋间钻来钻去，玩着捉迷藏。他手里转着那把木雕小犁，犁铧上的雪绒花被摩挲得发亮：“比寒潭堡去年的收成还多一成，看来北境的土地确实养庄稼。”
“还不是多亏了你带的麦种和法子。”阿古拉扛着袋新磨的面粉走进来，布袋上印着冰鸟与金龙的图案——这是赵丫设计的，说要让北境的粮食也带着两家的印记，“我娘用新面粉蒸了麦糕，放了雪绒花蜜，你们快尝尝。”
麦糕蒸得蓬松雪白，咬一口，甜香混着麦香在舌尖散开。李石一手拿着一块，含糊不清地说：“比张婶做的多了股花香味，好吃！”他指着粮仓角落的一堆麻袋，“那些是给寒潭堡捎的吧？我已经跟商队的人说好了，让他们小心点，别弄撒了。”
“不光有麦子，”阿依娜从粮堆后拖出个大木箱，里面装满了北境的特产——熏鹿肉、冻果干、雪绒花酒，“还有这个，萨满说要送给柳老和白灵婶婶，感谢他们去年送来的药材。”
林安看着堆成小山的礼物，忽然想起第一次来北境时的景象：冰原上寒风呼啸，部落的帐篷破旧不堪，孩子们冻得瑟瑟发抖。而现在，粮仓满了，暖房里堆着过冬的柴火，孩子们穿着厚实的棉袄，脸上总是挂着笑。
“明天我们就该回寒潭堡了。”林安摸了摸阿木的头，这孩子正抱着块麦糕，吃得满嘴都是碎屑，“春耕的时候，我们再来看你们。”
阿木的嘴立刻瘪了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林安哥，你们不能多待几天吗？我还没教你怎么用北境的弓箭呢。”
“等明年，”林安笑着擦去他嘴角的碎屑，“明年麦熟的时候，你教我射箭，我教你种谷子，好不好？”
阿木这才点了点头，用力抱住林安的腰：“拉钩！不许骗人！”
傍晚的庆功宴设在新修的晒谷场上，篝火熊熊燃烧，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北境人跳起了传统的丰收舞，鲸骨笛的声音悠扬婉转；寒潭堡的护卫们则唱起了中原的歌谣，歌声豪迈嘹亮。
林越和老萨满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雪绒花酒，正在说着什么。老萨满突然站起身，举起酒碗：“我代表北境所有部落，敬寒潭堡的朋友！是你们让我们知道，冰原上不光能养驯鹿，还能种出这么好的麦子！从今往后，北境与寒潭堡，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众人齐声喊道，酒碗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李石拉着阿古拉比试摔跤，两人在篝火旁扭作一团，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赵丫和阿依娜坐在火堆边，用麦秸秆编着草蚱蜢，草叶在她们手中翻飞，很快就编出了栩栩如生的模样。
林安靠在粮堆上，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心里像被麦糕的甜味填满了。他摸了摸胸口的羊脂玉，玉佩上的乐谱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仿佛在随着歌声轻轻颤动。
夜深了，篝火渐渐熄灭，只剩下炭火在黑暗中闪烁。林安和阿依娜并肩走在回帐篷的路上，月光洒在晒谷场上，麦粒的影子像铺了层碎银。
“这个给你。”阿依娜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件北境样式的皮袄，领口缝着雪绒花，“寒潭堡的冬天比北境湿冷，穿上这个暖和。”
林安接过皮袄，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阿依娜的体温：“谢谢你。”他从行囊里拿出支玄铁箭，箭杆上刻着寒潭的梅花，“这个你留着，明年射箭时用得上。”
阿依娜接过箭，小心地插进箭囊，银链与箭杆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我会好好收着的。”她顿了顿，忽然抬头看向林安，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像星星，“明年……你一定要来。”
“一定。”林安用力点头，心里忽然有些舍不得。
回到帐篷时，李石和赵丫已经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林安将皮袄叠好放在行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这北境的秋天，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第二天清晨，商队的骆驼已经驮好了行囊，粮仓里的麦子和礼物堆了满满两辆车。部落的人都来送行，孩子们手里拿着用麦秆编的小玩意儿，往他们怀里塞。
老萨满将一块刻着冰鸟图腾的玄铁牌递给林越：“这是北境的‘通行令’，以后寒潭堡的人来北境，凭着这个，所有部落都会好酒好肉招待。”
林越接过玄铁牌，郑重地挂在玄铁盾上：“我们也有礼物回赠。”他示意护卫抬过来一个木箱，里面是寒潭堡的能工巧匠打造的农具——犁、镰、锄、耙样样俱全，“这些农具，希望能帮你们种出更多的粮食。”
告别声中，驼队缓缓驶离了部落。林安回头望去，阿依娜和孩子们还站在晒谷场上，挥着手，身影在晨光中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白点。
驼铃在风中轻轻作响，像是在诉说着离别的不舍，又像是在期待着重逢的喜悦。林安摸了摸怀里的皮袄，感受着那份温暖，心里知道，他与北境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寒潭堡的方向，炊烟袅袅升起，像是在呼唤着归人。林安望着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张婶的笑脸，听到了演武场的喝彩声。他知道，寒潭堡与北境之间，已经架起了一座看不见的桥，这座桥用麦种、用信任、用情谊铺就，牢不可破。
仓廪丰实，盟约长青。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一年又一年，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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