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银烬暗自苦恼,尚未想出具体有效的与赤霄稳妥拉开距离的办法时,青丘迎来了近段时间来除银烬外的第二位访客。
这日,银烬正与赤霄在洞府前的空地上切磋法术。与其说是切磋,不如说是赤霄在单方面指导,他总能精准地指出银烬施法时细微的滞涩之处,并耐心演示。两人距离极近,赤霄的手偶尔会“不经意”地扶上她的肘部或后背,帮她调整姿态。
就在银烬思考着该如何自然避开下一次接触时,一道清脆响亮、充满活力的女子嗓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响彻了整个青丘山域:“赤霄——!我来啦!快出来!”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快和熟稔。
赤霄闻声,脸色一变,眉头微蹙,手中引导的妖力瞬间收敛。他迅速对银烬道:“爹爹,你先在此稍等,我去处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与麻烦。
说罢,他也不等银烬回应,赤色光华一闪,人已化作流光,径直朝着青丘正山门的方向飞去。
银烬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勾起了好奇心。她略一沉吟,也施展身法,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能让赤霄露出那般表情。
当她悄然落在离山门稍微有些距离的一棵古树的枝桠上,隐去自身气息向下望去时,只见赤霄已然站在山门处的玉石牌坊下,而他对面,正站着一名少女。
那少女一身打扮与青丘狐族的精致雅逸截然不同,充满了野性不羁的风情。一头未经打理的银灰色长发,发质粗韧,只用一根粗糙的牛皮绳在脑后高高束起一束,像极了蓬松的狼尾,随着她的动作肆意晃动。牛皮绳的末端,系着小巧的银铃,在她转头动作间,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活泼又醒目。
少女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大而圆,是清澈透亮的浅棕色,此刻正亮晶晶地盯着赤霄。两颊点缀着几颗细小的雀斑,非但不显瑕疵,反而更添了几分俏皮与天真。她上身穿着一件赤红色的束腰短褂,领口与袖口镶嵌着银灰色的狼毫滚边,显得利落又精神。下身则是便于行动的阔腿裤,裤脚利落地塞在一双看起来有些磨损的鹿皮短靴中。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束着的一条略显陈旧的棕色宽皮带,上面琳琅满目地挂着一把造型古朴的匕首、一个皮质酒囊,以及一串由大小不一的兽牙和斑驳的古铜钱串成的腰链,随着她身体的轻微晃动,兽牙与铜钱碰撞,发出与银铃交织的、独特而富有节奏的声响。
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团热烈而奔放的火焰,与青丘静谧灵秀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鲜活生命力。
此刻,少女正双手叉腰,仰着头看着面色冷淡的赤霄,脸上洋溢着灿烂无比的笑容,声音清脆如黄鹂:“赤霄!收到你的信,我便极力说服父王让我来找你了!怎么样,够意思吧?”少女语气熟稔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赤霄面容冷淡,并未理会乌尔莎那热情洋溢的笑容,只简洁地道:“跟我来。”说罢,便转身在前引路。
乌尔莎也不介意,似乎早已习惯他这般态度,对身后两名沉默魁梧的狼族护卫挥了挥手,便脚步轻快地跟上了赤霄的步伐,腰间的银铃和兽牙铜钱链叮当作响,在这清幽的青丘山路上显得格外突兀。
赤霄直接将三人带到了他日常处理族务的石殿。他挥退了殿中侍立的狐族,石门缓缓合上。
不待乌尔莎再次开口,赤霄便开门见山,语气没有任何寒暄:“我的请求,在信中已经说得很清楚。需要借用贵族圣物定魂珠一用。那么,西荒那边的意思是?”
乌尔莎见他如此直接,也收起了几分玩笑的神色,浅棕色的眼眸直视着赤霄,同样爽快地给出了答案:“我父王说了,定魂珠乃我狼族圣物,关乎一族气运,绝不外借。”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但是——只要你娶了我,做了我们狼族的女婿,那定魂珠便是我的嫁妆!到时候,你想怎么用,还不是你说了算?”
这个条件,显然在赤霄的预料之中,却也让他金瞳中的冷意更甚。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拒绝:“这个条件,不行。”他语气强硬,不留丝毫转圜余地,“除了这个,其他条件你们可以随便开。只要我能做到,只要青丘有,绝不推辞。”
乌尔莎见他拒绝得如此干脆,眨了眨大眼睛,并不气馁,反而又抛出了一个更具诱惑力的筹码:“哎呀,赤霄你别急着拒绝嘛!父王还说了,你若娶了我,那西荒与青丘便可正式结为邦交!从此以后,西荒的特产、矿藏、灵材,都可优先供青丘取用!而且,我们西荒狼族特有的辅助修行的秘法,也可与狐族共享,我们西荒将全力扶持青丘,助你们重回千年前的鼎盛之况!”
她的话语极具煽动性。一千多年前,青丘狐族确实人才辈出,在凡界妖修中地位尊崇,风光无两。可惜,前一任青丘之主野心膨胀,飞升后竟企图攻打天宫,最终引来天宫降罚,导致青丘族中精锐死伤殆尽,从此一蹶不振,地位也大不如前。乌尔莎提出的条件,无疑是戳中了青丘如今最深的痛处和最大的渴望——重现昔日荣光。
然而,赤霄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动容之色,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他淡漠地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疏离:“青丘如何,是兴是衰,与我何干?我坐这妖尊之位,并非为了光复青丘旧日荣光。”当初选择坐上这妖尊之位只因可获得更好的修炼资源,助他早日修成仙境去寻爹爹。
他再次重申,目光锐利地看向乌尔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除了娶你,其他条件,随便开。”
乌尔莎听着赤霄那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拒绝,看着他冷硬如磐石般的侧脸,先前那份故作爽朗的伪装终于维持不住,一丝清晰的失落和受伤浮现在她浅棕色的眼眸中。
她咬了咬下唇,带着不甘和委屈,质问道:“做我的道侣,就让你这么难以接受吗?赤霄,我乌尔莎在西荒,也是无数妖族追求的对象,我就……真的一点都入不了你的眼?”
赤霄眉头微蹙,似乎不耐于这种无意义的纠缠,但他还是给出了回答,声音依旧冷淡:“我一开始便同你说过,我不可能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乌尔莎听过无数次。百年来,她每次表明心迹,得到的都是这个回应。她一直以为这只是赤霄搪塞她的借口,只因这百年来,他身边别说伴侣,连个稍微亲近些的女妖都未曾出现过,清心寡欲得如同苦修者。
此刻,她索性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有喜欢的人?好!那你告诉我,她是谁?这百年来,我从未见你身边有过任何女妖!若你当真心有所属,你告诉我她的名字!只要确有其人,我乌尔莎拿得起放得下,自愿放弃,绝不再纠缠!”
她紧紧盯着赤霄,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赤霄抿紧了唇,金瞳中暗流汹涌。
那个深埋于心底的名字,那个占据了他全部心神的身影,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呼之欲出。
但他不能说出来,至少现在不能。
让爹爹知晓了他这大逆不道的心思,他不敢想象爹爹会如何反应。以爹爹那疏离淡漠的性子,极大的可能会被吓跑,甚至可能会彻底远离他。他承受不起再次失去的风险。
其次他如今虽为青丘妖尊,但青丘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某些老家伙仍在暗中观望。他羽翼未丰,尚未完全掌控全局。若此事爆出,那些本就对他多有微词、觊觎妖尊之位的势力,定会以此为由大肆攻讦,他绝不能将爹爹置于那般风口浪尖的处境。
赤霄的闭口不言,落在乌尔莎眼中,却成了最好的印证。
乌尔莎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她声音带着颤音,追问道:“说不出来?还是根本不存在?赤霄,你对我……难道就真的没有半分喜爱之情吗?哪怕一点点?”
“没有。”赤霄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冰锥刺入乌尔莎的心口。
乌尔莎的脸色微微发白,她的声音轻了下去,带着最后一丝希冀:“那当年……在黑水河畔,你为什么要拼死救我?”那是她情愫萌生的开端,是她所有执念的源头。
赤霄看着她,金瞳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纯粹的理性计算:“因为你是西荒狼王的独女。你若在青丘地界出事,西荒与青丘必起争端,会很麻烦。”
仅仅……是因为麻烦?
乌尔莎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死死盯着赤霄,一字一句地问:“仅此……而已?”
赤霄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任何躲闪,清晰而残忍地吐出四个字:“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将乌尔莎百年的痴念与自以为是的特殊,砸得粉碎。
她怔怔地看着赤霄,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冷漠与疏离,终于明白,自己这满腔热情,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可笑的一厢情愿。他对她,无关风月,只是权衡利弊。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难堪涌上心头,让乌尔莎几乎站立不稳。她猛地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好,好一个仅此而已!”
说完,她不再停留,几乎是狼狈地冲出了石殿,那叮当作响的银铃声和腰链声,此刻听来,只剩下仓皇与凌乱。
两名狼族护卫见自家公主跑了,目光晦涩地看了赤霄一眼,连忙追了上去。
赤霄站在原地,看着乌尔莎消失的方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
定魂珠的路,看来是走不通了。
他必须尽快,找到其他方法。
另一边,出于对那位陌生少女的好奇,银烬想到了她在青丘少得可怜的“人脉”之一的白云羿。她寻到了仍在主道上履行惩罚的白云羿。
白云羿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唉声叹气地计算着遥遥无期的刑期,一抬头看见银烬朝他走来,那神情明显是来找他的,顿时眼睛一亮,拿着扫帚就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阁下!您怎么来了?是上次借的话本都看完了,想再借几本新的吗?”
银烬摇了摇头,开门见山道:“不是。是想跟你打听个人。”
她回忆了一下在山门口看到的那道身影,描述道:“今日在山门处见到一个女子,银灰色头发束得很高,系着铃铛,穿着红色短褂,腰间挂着狼牙和铜钱,眼睛是浅棕色的。你可知道她是谁?”
白云羿一听这描述,立刻了然,带着点八卦的语气说道:“哦!您说她啊!我知道,那是西荒狼族狼王的独生女儿,叫乌尔莎!”
西荒狼族?银烬心中一动,立刻联想到了之前苏慕长老提及的、能解除她神魂禁锢的关键之物——定魂珠,正是西荒狼族的圣物。看来这位乌尔莎公主突然到访青丘,多半与此事有关。
白云羿没注意到银烬的思绪,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语气里带着点分享秘闻的兴奋:“阁下您刚来可能不知道,这乌尔莎公主啊,可是喜欢赤霄喜欢得不得了!主动追求了好久呢!”
银烬闻言,倒是升起了一丝兴趣。赤霄那样冷淡的性子,居然也会有如此热烈的追求者?她示意白云羿继续说下去。
白云羿见银烬有兴趣,说得更起劲了:“这事儿说起来,还得追溯到赤霄刚坐上妖尊之位那会儿。当时西荒狼王乌蒙带着女儿乌尔莎前来道贺。结果这乌尔莎公主性子野,嫌庆典无聊,自己偷偷溜出去乱跑,跑到青丘山域外的黑水河那边玩,不知怎么的遇到了危险,差点丢了小命!正好当时赤霄在附近,是他出手把人给救下来的!”
他比划着,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您想啊,英雄救美!那乌尔莎公主当时年纪也小,这一下可不就芳心暗许了嘛!从那以后,她就隔三差五地往青丘跑,明里暗里地表示心意,这都坚持一百多年了!毅力可嘉啊!”白云羿说着,还啧啧称奇。
银烬安静地听着白云羿绘声绘色地讲述那段“英雄救美”的往事,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思虑万千。
赤霄最近那密不透风的关注和愈发明显的占有欲,实在让她感到困扰,甚至有些喘不过气。她正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来拉开彼此的距离,既不伤害他,又能为自己争取一些喘息的空间。
而此刻,乌尔莎的出现,以及她对赤霄的执着追求,仿佛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灯。
这乌尔莎,倒是难得的、除了自己之外,与赤霄有着明确交集的存在。
一个念头在银烬心中悄然滋生:是不是……可以从这位乌尔莎公主入手?
若能促成她与赤霄之间的感情,让赤霄的心思被这一段情爱关系所占据,那么他对自己这份过于沉重的、基于“父子”名分的执着与独占欲,是否就能自然而然地转移或消解?
毕竟,有了老婆忘了爹,不是常见的剧情走向么……
这个想法让银烬顿感豁然开朗。这似乎比她自己生硬地疏远或直接摊牌要温和得多,也更具可行性。乌尔莎本身就对赤霄有意,自己只需要在背后稍加推动,制造一些机会,或许就能水到渠成。
“白云羿,”银烬打断了白云羿的讲述,语气依旧平淡,“这位乌尔莎公主……平时都喜欢些什么?性子如何?”
白云羿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银烬为何突然对乌尔莎的喜好这么感兴趣,但还是努力回想着:“她啊……好像特别喜欢热闹,喜欢喝酒,喜欢听各族的新奇故事,还特别喜欢漂亮的东西。性子嘛挺直率的,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
银烬默默记下,一个模糊的计划雏形,开始在她心中缓缓勾勒。为了自己能获得清净,也为了……让赤霄或许能拥有一段较正常的感情,她决定,试着当一回“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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