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玉不等他回答,就拖着他往外走,嘴角止不住上翘着,心情很是不错。
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待她回过头时,那人的眼尾红得晕出一片琦色,被她抓着的手臂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势,身下的血迹泅出一道长痕来。
圭玉下意识垂眸,疑惑地瞧着他的情况,甚至叹了口气,颇有些沮丧地说道:“公子,你莫不是……又要死了吧。”
听着她的话,谢廊无面色苍白,竟还能对她笑笑,“姑娘……你若是放开我,我指不定还能活。”
圭玉眨了眨眼,放开了他的手臂,见他身上的伤口似是因着她的动作而被拉扯得更大,又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这孩子也太脆弱了些,可不能怪她。
实在是她一下子忘记了,凡人自然跟那些她逗过的小精怪们是不同的,要更容易死些。
圭玉蹲在一旁,认真看着他调整着姿势,见他撕开与血肉混合在一处的布料,干脆利落,看得人有些眼疼。
她的视线随着他的手上上下下,见这动作熟练,也算是确认了他的确没有想死的意思,脸上的表情难免更加温和慈爱了些。
在这方面他确实是比她要更懂得一点,若是让她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
谢廊无见她的表情古怪,神色并无变动,轻声说道,“姑娘与我素不相识,怎会救我?”
圭玉撑着脸的动作僵了僵,看着他平静的神色,思考着该说些什么话来糊弄他。
素不相识,的确是素不相识,但是……
“我自然是见到你就心生欢喜,不然怎会救你?”她随口掰扯着,只是这话也没错,见他还活着,她自然是高兴的。
话刚落完,她又觉得这话不够妥当,认真看着他的同时,又想起命簿里他的长辈唤过他的名字,好像是叫什么来着……
“阿芜,是你的话,我自然是要救的。”
谢廊无抬起眼,目光落在她的眉眼间,皱了皱眉,他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到一旁传来巨大的声响。
随即几个果子滚落过来,直停留在他的腿边,看上去圆润漂亮,红艳艳的很是讨喜。
圭玉伸手拿起一个捏在手中,那艳丽的颜色衬得她的手指更加显出不正常的冷色来。
谢廊无垂下眸,错开视线,将本想说的话通通散去,不再言语。
圭玉看着手中的果子还没想明白,脚边就又滚落过来,一个接着一个。
倒像是以为她喜欢才会拿在手里,所以故意讨好着她。
圭玉挑了挑眉,冷笑一声,抛下面前的少年,拿着手中的果子转身走出一小段距离,见那去而复返的熊怪正扒着爪子趴在地上,瞄准着朝那个方位丢果子。
见她突然走到面前,连带着爪子上的毛都凌乱了几许,没敢抬头看她,心虚地捂住了脸。
“怎么又回来了?”圭玉将果子抛向它的怀里,漫不经心地问道。
大熊抖了抖,抬眸暼了她一眼,竟口吐人言,声音清脆娇嫩,全然一股软萌小姑娘撒着娇的味道,“大人,我这不是……看您这边完事了没有,瞧着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嘛。”
它这副怪样子配着这格外可爱的嗓音,实在是让人有些心肝发颤,圭玉皱了皱眉,表情古怪,“你是特意等我完事,还是自己有别的想法?”
“冤枉啊大人!”大熊啪叽一声爪子就已经抱上了她的腿,只是这个兽型实在过分大也过分粗糙,它努力将爪子里柔软的部位贴向她,讨好地蹭了蹭。
“我这不是瞧着那人长得不错,所以想养着一段时日,借他的面皮用一用么……”
“您知道的……大人,我这不是,修行不够,长得有点一言难尽嘛……”
“您要是看上了他,那我自然不敢有别的想法!只是这面皮……大人已然如此好看自然是用不着的,能不能给我用用?”
它的话愈发地小心翼翼,不停地用眼睛瞅着面前的人,爪子上的肉垫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圭玉认真地看着它,下意识接它的话,“你这长得,的确挺一言难尽的。”
这话忒是伤熊了!
明知这大人嘴毒,不给精怪留一点情面,大熊还捂住脸,觉得很是有点受不住,又没有还嘴的勇气,偏偏她还真没说错……
“只不过,听你这嗓音,怎的挑了个雄性?阿芜看着也不像个女子啊。”圭玉的表情古怪起来,见它捂住脸,惊疑地多看了它几眼,这玩意儿居然还挺要脸的?
“哎呀……长成那般模样,人家是觉得……”它莫名扭捏起来,发出笑嘻嘻的声音,“挂着那张面皮,做男做女又何论?定是都精彩的……”
圭玉因它的话而顿在原地,很是佩服它的厚脸皮,莫不是这些年的修行,都用在了修炼这脸皮上了。
只不过……它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但这短命鬼她是必然要保下的,撕了面皮那还如何活?他毕竟不是真的精怪,不然的话,到时候她随便换一张了事。
凡人很是脆弱,也很是麻烦的。
她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好言相劝,“不可,这人于我还有用,你再蹲守下一个吧。”
大熊的脑袋耷拉下来,很是悲痛欲绝,连带着原本上翘的毛都掉了下来。
圭玉拍了拍它,想了想,还是安慰了几句,“倒也不必这么急,你长得其实……也还可以。”
大熊的眼中燃起希望,小心翼翼地说道:“当真吗?大人。”
圭玉违心地点了点头,再多的话,她可说不出了,只希望这孩子莫要问了。
把这精怪打发走后,见这林中的瘴气愈发得重,想起那短命鬼的伤势,她连忙急着往回走。
等回到原地之后,原本乖巧坐在那边的人,早就没了踪迹。
圭玉眯了眯眼,这短命鬼竟是丢下她跑了,她看向夜幕渐沉后四周笼聚起的瘴气,他受了那样重的伤,又能跑多远,又能跑去哪儿?
她冷笑一声,怪不得时常短命,原是爱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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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玉游荡在林子中,耳边传来细碎的风声,夹杂着接连不断的议论声。
“方才我遇着一个鲜嫩的玩意儿,本想找她打个招呼,没曾想到她胆子那般小,还未见着我就大叫起来,真是给鬼吓了一跳!”
“你长得那般丑,莫说是人了,就算是鬼也时常被你吓一跳。”
“你这话甚么意思,在这孤障林里,大家不都是随便长长,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
“怕只是你自己随便长长吧,莫要将我们混为一谈!”
声音愈发激烈,混着风声呼啸着入耳,圭玉烦躁地揉了揉耳朵,这几个小鬼怎的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她正打算揪住一个问问有没有瞧见那短命鬼的下落,却听到他们打着打着又抱作一处,小声交流起来。
“若说这鲜嫩的玩意儿,我倒是也见到了一个,那小脸长得,很是馋人哦!”
“可惜咱们看得到但摸不着,顶了天也就吓吓他们找点乐子,我看那玩意儿被其他的精怪围着,估摸着活不了。”
“被抓住了?嗤,你莫不是骗我吧,我就与你分开一会儿,你见到的能有我见到的好看?”
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没说两句又打作一团,圭玉疑惑地皱了皱眉,很是怀疑这两个小鬼的智商。
只不过,他们说的不会是那短命鬼吧,真是一下没看着就又出了事。
圭玉彻底打消了去问那两个发作一团的玩意儿,连忙加快了脚步,赶着去找那逃走了的短命鬼。
等她又往前走了好一段路,果不其然看到那人的身影。
瘴气在月光下混出几分莹白色的光辉,而身着一身白衣的那个人,面色却比月色更加冷清。
圭玉看着他嘴角渗出的薄红,视线落向他腰间晕染出的深色血迹,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勾了勾唇,若不是他乱跑,倒也不必吃这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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