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外荒谷中,西荒妖族与暗影楼杀手的同归于尽,如同一滴墨水落入清池,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也在吴麟心中留下了一抹异样的色彩。他并未采取进一步行动,只是将那处坐标与相关信息,如同归档般存入神识深处,便不再理会。
他的“混沌感知网”依旧如同最忠实的哨兵,无声无息地覆盖着既定区域。大部分时间,反馈回来的都是云岚宗弟子修炼的灵力波动、地脉灵气的正常流转、以及飞禽走兽的生命气息,平静无波。
然而,这种平静,在数日后的一个黄昏,被打破了。
这一次的波动,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云岚宗内部,靠近外门区域的一处偏僻林地!
波动极其微弱,若非吴麟布下的感知网精微到了极致,几乎难以察觉。那是一种与青阳城邪源同源,但更加隐晦、更加内敛的阴煞气息,如同潜藏在泥土深处的毒蛇,正试图悄无声息地渗透、蔓延。
“终于……忍不住了吗?”躺在小院竹椅上的吴麟,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将污染源布置到宗门内部,这已不是挑衅,而是赤裸裸的入侵!
他没有立刻起身,神识却已如同无形的利剑,瞬间锁定了那片林地。
在林地下方约三丈深处,他“看”到了一枚仅有指甲盖大小、颜色与泥土几乎无异的灰色晶体。晶体表面布满了细密得肉眼难辨的诡异纹路,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汲取着周围稀薄的土系灵气与林地中一些弱小虫蚁的生命力,并散发出微不可查的阴煞波动。
这枚“次级邪种”比青阳城那个简陋得多,更像是一个试探性的“触角”或者“信标”。但其本质与青阳城的邪源同出一辙,只是能量层级低了数个档次。
“投石问路?”吴麟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想法不错,可惜,找错了地方。”
他心念微动,并未亲自前往,也未惊动任何人。只是隔着数里之遥,遥遥对着那片林地的方向,屈指一弹。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混沌气息,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没入地下,精准地缠绕上那枚灰色晶体。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
那枚灰色晶体如同被投入虚无的雪花,悄无声息地瓦解、消散,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其散发出的微弱阴煞波动,也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存在过。
整个清除过程,快得超出了时间的感知,没有引起任何灵力扰动,甚至连栖息在林地中的虫蚁都未曾惊动。
做完这一切,吴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重新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竹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内部果然也被渗透了……”他心中暗忖,“看来,宗门这潭水,也没那么干净。”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邪种埋入外门林地,绝非外人所能轻易办到。宗门内部,定然有被收买或者安插的内鬼。而且,此人地位或许不高,但一定拥有某种便利,能够接触到这些相对偏僻、监管不严的区域。
他没有立刻去揪出这个内鬼。打草惊蛇,不如放长线钓大鱼。清除一枚微不足道的邪种容易,但找出其背后的链条,以及他们真正的目的,才是关键。
“感知网需要稍微调整一下了。”吴麟心念流转,那张覆盖宗门内外的无形大网,其内部节点的敏感度被悄然调高,尤其是对那种特定阴煞波动的捕捉,变得更加敏锐。同时,一股极其隐晦的混沌标记意蕴,如同无形的印记,悄然融入了网络之中。
今后,任何携带或接触过那种邪种能量的人或物,只要进入感知网的范围,都会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被他瞬间锁定。
布下这天罗地网后,吴麟便再次进入了“待机”状态。他依旧每日躺着,仿佛对外界潜在的风暴一无所知。
但他的四位姐姐,却明显感受到了不同。
吴玥发现,弟弟对她送来的那些功效不明的“辟邪灵膳”,不再像以前那样嫌弃地推开,反而会偶尔尝上一口,虽然表情依旧谈不上享受,但至少没有直接拒绝。这细微的变化让她备受鼓舞,研究(黑暗料理)的热情更加高涨。
吴瑾从商号渠道得到了一些关于其他皇朝边境摩擦、以及某些小宗门诡异覆灭的零星消息,她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暗中加强了对家族和宗门产业的防护力量,并几次旁敲侧击地想从吴麟这里得到些提示,却都被他含糊过去。
吴铮在演武场挥汗如雨,她能感觉到弟弟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什么都不说,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让她既温暖又不甘,只能将这股劲头全都发泄在修炼上,修为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吴璇查阅了大量古籍,虽未找到与那邪源完全一致的记载,却发现了一些关于上古时期“域外心魔”、“法则污染”的只言片语,心中忧虑更甚,炼制了大量清心净神的丹药,悄悄放在吴麟的房间里。
对于姐姐们无声的关怀与行动,吴麟心知肚明,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慵懒与平静。
他在等待。
等待那条被惊动的“蛇”,再次露出痕迹。
等待那布置邪种背后的黑手,下一步的动作。
也等待着他布下的网中,能捞出些真正有价值的“大鱼”。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岚宗内外,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
然而,在这平静的水面之下,吴麟的神识感知中,那张无形的网,已经捕捉到了数次极其微弱、一闪而逝的异常波动。有试图靠近外门林地的可疑气息,有在宗门坊市内交易某种特殊材料的隐秘接头,甚至还有一两次,感知网标记出了某个内门弟子身上,那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与邪种同源的能量残留!
线索正在一点点汇聚。
网,正在缓缓收紧。
吴麟依旧每日高卧,或在小院,或在云台。
只是偶尔,在他那慵懒闭合的眼眸深处,会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光芒。
他知道,风暴来临前的最后宁静,即将结束。
而他已经准备好了。
以逸待劳,静候……风雷惊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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