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夜色由浓转淡，东方天际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研究所内的其他弟子早已支撑不住，东倒西歪地趴在工具台或墙角睡着了，唯有这一老一少，依旧精神亢奋，讨论得热火朝天。
“漓儿！”一个带着几分焦急与关切的声音在研究所门口响起。
清羽一身常服，显然是刚起身便寻了过来。他看到妹妹与公输毅围着铺满图纸的桌案，两人眼中都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振奋，不由得松了口气，又有些无奈。
公输毅正听到关于“真空三极管放大信号”的关键处，被打断很是不情愿，但看到是世子亲至，也只能勉强压下心中的迫切，躬身行礼：“参见世子。”
清漓这才从忘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看了看窗外大亮的天色，也微微愣了一下。她竟和公输毅讨论了一整夜。
“公输先生，剩下的部分，就拜托您了。若有任何疑难，随时可来寻我。”清漓对公输毅说道。
“郡主放心！有了这些，老夫就是不吃不睡，也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将这‘千里传音’的神器给您造出来！”
公输毅拍着胸脯保证，眼神灼灼，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他此刻满脑子都是线圈、电容、电磁铁，恨不得立刻动手。
清漓点点头，与清羽一同离开了依旧沉浸在兴奋中的研究所。
兄妹二人并肩走在清晨略显寂静的街道上，侍卫牵着马跟在后面。
刚走出研究所范围，踏上回王府的主路，清羽便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听说……你烧了父王暗卫昨夜送来的密信？”他今早才得到消息，心中震惊不已。那是父王拼死送出的情报，是南疆行动的依据，妹妹为何要这么做？
“嗯。”清漓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为何？”清羽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眉头紧锁。他信任妹妹，但此举实在太过反常和冒险。
清漓也停下脚步，抬眼迎上哥哥探究的目光。晨曦的光芒洒在她脸上，映得她的眼眸清澈而深邃。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哥，你觉得父王送出来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清羽一怔，下意识道：“自是可靠！那是父王经营多年的暗线，更是通过高……”他猛地顿住，意识到有些名字不该在此提及。
清漓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冷意的弧度：
“高德全公公身处深宫，自身难保，他所见所闻，或许为真，但必定不全，甚至可能是有心人想让他看到、并借此传递给父王的‘真相’。”
她顿了顿，看着清羽眼中愈发浓重的困惑，终于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我烧掉那封信，是因为父王根据那‘不全’甚至可能‘有误’的消息，做出了错误的决断。”
“错误的决断？”清羽心头巨震，“那……我们该如何判断何为正确？”
清漓的目光投向北方，那是京师的方向，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声音清晰而冷静，一字一句地敲在清羽的心上：
“因为，我有更可靠、更接近真相核心的消息来源。”
“消息来源可靠吗？”清羽几乎是屏住呼吸问道。
清漓收回目光，看向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当然。”
“消息是……这次宫变的幕后主要撺掇者之一，陈长风，亲自送过来的。”
“什么？！”清羽失声低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陈长风？
他竟然是宫变的幕后推手？他还主动给妹妹送来了消息？
这信息量太大，太过颠覆，让清羽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黎明彻底驱散了黑暗，金色的阳光洒满长街。清漓翻身上马，对依旧处于震撼中的清羽说道：
“哥，回去吧。真正的棋局，现在才刚刚开始。而我们，不能再跟着别人的节奏走了。”
她一夹马腹，骏马轻嘶一声，向着王府的方向小跑而去。清羽望着妹妹决绝而自信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震惊与疑问暂时压下，也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南疆的方向盘，将完全由他和妹妹来掌控。而妹妹手中，似乎已经握住了一张，足以颠覆整个局面的、来自黑暗深处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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