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晚在夜半悠悠转醒，朦胧间发现贺昀初竟侧身躺在她身旁，不知何时睡着的。
他用胳膊肘支着头，还保持着凝视她的姿势。
连被子都没盖，就这样守了她不知多久。
朦胧月光底下，他的脸安然舒朗， 呼吸匀静。
苏雪晚静静注视着他，突然觉得心定了许多，原本纷乱的心绪竟渐渐平静下来。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贺昀初立刻惊醒，倏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先为她掖好被角。
“醒了？”
他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好像不烧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见她只是睁着眼睛不说话。
他撑起身子：“渴不渴？喝点水。”
苏雪晚依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他。
贺昀初正要下床的动作顿住了。
他重新躺回来，侧身面对她，嘴角漾开温柔的笑意，也这样静静地回望她。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两簇幽微却执拗的火焰。
他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碰触了一下她的脸。
肌肤微凉，触感细腻如最上等的新瓷。
他的指腹，便沿着她的额、鼻梁、双颊，一路走下来。
待走到了嘴唇， 柔软的温度， 让他迟疑了一下。
下一秒，苏雪晚却忽然抬起手，覆上他的手背，将他的手， 按在了自己的唇上，同时闭上了眼睛。
这个无声的动作像是一种原谅，更像是一种渴望安抚的默许。
贺昀初心中涌起一阵夹杂着酸楚的狂喜。
他慢慢地探身过去，珍重地吻上她的额头，那里曾因烦恼而蹙起。
接着是鼻梁，那里曾为他泛酸。
然后是脸颊，那里曾滑落伤心的泪痕。
最后，他再也克制不住，精准地捕获了她微颤的唇。
双唇相触的瞬间，两人都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 然后更深地吻下去。
这个吻变得深入而急切，带着某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急于确认彼此存在的渴望。
所有的误解、委屈和恐慌，都在这个吻里融化、流淌。
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又或许是因为黑暗中太过笨拙，苏雪晚的牙齿不小心咬到了他的下唇，有些痛。
贺昀初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到几滴滚烫的泪水，缓缓淌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瞬， 不知为什么， 一种淡淡的喜悦， 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悄然在他们紧贴的唇齿间、在交织的呼吸中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跨越了争吵与伤害，源于最深切的理解与依恋的平静欢愉。
这喜悦稍纵即逝。但贺昀初不忍放弃。
他更紧地拥住她， 听见了她的心跳， 渐渐与自己的汇融一处。同声共闳， 不辨彼此。
……
苏雪晚只觉得喉咙干得发紧，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
贺昀初撑起身子，将床头柜上温着的水递到她唇边。
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温水，苏雪晚却微微蹙起眉，小声嘟囔：
“我嘴巴……是不是特别干苦？”
贺昀初放下保温杯，指腹轻轻抚过她略显苍白的唇瓣，低头印下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语气肯定：“没有，是甜的。”
苏雪晚无力地推了他一下，嗔怪道：
“撒谎……明明是药的苦涩味，我感觉得出来。”
贺昀初低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嗓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
“那贺太太生病了还故意勾我，是想让我也尝尝这药的苦味？”
“是啊，”
苏雪晚瞪他一眼，眼里却没什么威力，反而带着点病中的娇气，
“谁让你凶我，害我吹风生病……这是惩罚。”
“嗯，这个惩罚我很乐意接受，”
贺昀初又亲了亲她的唇角，眼神宠溺，“甘之如饴。以后可以多多益善。”
苏雪晚被他逗得想笑，又牵动了咳嗽，转头看了看挂钟，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她伸手推他：
“别贫了，快躺下来睡觉。你明天不准请假在家照顾我，家里有奶奶和云姨在呢。你去上班，听到没有？”
贺昀初看着她即使病着仍不忘操心自己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顺从地躺下，将她连人带被子拥入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好。都听贺太太的。”
——
翌日清晨，苏雪晚醒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却发现鬓边空荡荡的。
她心里一慌，立刻坐起身在床头柜和枕边摸索。
“我的发夹呢？”她喃喃自语，眉头蹙起，“不会是昨晚掉在马路或者天桥上了吧……”
她心里一阵懊恼和失落，忍不住推了推身旁刚醒的贺昀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急切：
“贺昀初，我好像有样东西丢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贺昀初立刻清醒了几分，侧身看她：“什么丢了？”
“就是你送我的那个发夹……”她越说声音越小，有些自责。
贺昀初看着她那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起身下床，走到衣架前，从自己挂着的风衣外套内侧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在晨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发夹。
“在这里。”他回到床边，将发夹递到她眼前，“昨晚抱你回来时，怕硌着你，就先帮你收起来了。”
苏雪晚看着失而复得的发夹，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绽开安心的笑容，伸手想去接。
贺昀初却将手微微收回，另一只手从柜子里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款式精致的手机，连同发夹一起，轻轻放在她掌心。
“这是……？”苏雪晚看着多出来的手机，有些疑惑，“我有手机啊。”
“新的。”贺昀初的声音低沉而郑重，“里面装了定位系统。”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得近乎恳切：
“先说明，我不是要监视或者控制你的行踪。只是……万一你再像昨晚那样，让我找不到……”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的沙哑，“我不能再体会一次那种感觉了。”
他将选择权完全交给她，目光深沉：
“至于接不接受，由你决定。”
苏雪晚看着他眼中未散的余悸和显而易见的担忧，又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发夹和新手机，心里最后那点委屈和闷气，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她握紧手机和发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轻声却坚定地说：
“给我吧。我会随身带在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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