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抄底。”
凌飒的声音很轻，却在安静的走廊里掀起一场无声的风暴。
温青染和石裂风还保持着熬了一夜的僵硬姿势，脸上混杂着忧虑和疲惫。
此刻，那两种情绪被一种更为剧烈的错愕所取代。
温青染的嘴唇动了动，那双总是温柔似水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石裂风则是猛地眯起了他那双苍碧色的眸子，探究的视线凝望着凌飒的侧脸。
凌飒没有理会他们，径直从两人中间穿过，重新走回书房。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每一下都敲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她没有坐回那张舒服的椅子，而是站定在书桌前，抬手在个人终端上飞速操作。
“连接赫连爀，沙海波，维克多。”
指令干脆利落。
下一秒，书房的全息屏幕被分割成数块。
沙海波那张写满惊惶的脸第一个弹了出来，背景是剧烈晃动的舰桥，警报灯的红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老板！你总算回话了！完了，全完了！”
另一个屏幕上，独眼蛇维克多那顶标志性的船长帽歪在一边，金属独眼疯狂闪烁，表达着主人的不安，他周围的星盗手下们脸色也不好看。
赤蝎的通讯频道也接了进来，但赫连爀的头像并没亮起，显然正在指挥舰队，只有代表其最高权限的赤蝎图腾在闪烁。
“家主……”
温青染跟了进来，声音里带着恳求。
“凌！”
石裂风也一步跨入，反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凌飒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她的目光扫过屏幕上每一张脸，最后定格在沙海波身上。
“说。”
一个字，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说？说什么？老板怎么办！”
沙海波尖叫起来，唾沫星子都快喷出屏幕。
“赤轮星域完了！天鹅座集团的股票已经蒸发了百分之九十！所有！我是说所有跟赤轮星域沾边的公司，全都在跳水！”
“整个天鹅座星域的贵族都在疯狂抛售资产，地皮、矿产、星港……现在的价格，他妈的连开采成本都不到！大家都在逃命！”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满了世界末日的绝望。
“所有人都认为，赤轮星域会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把周围的一切都吞进去！或者超新星爆发！这里马上就要变成生命禁区！”
温青染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作为高级工程师，深知沙海波口中的景象，正是恒星灭亡的两个极端，可无论是哪个都不是现在的他们所能承受的。
书房里，全息屏幕里传来的警报器的尖鸣，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得等待凌飒做决定。
“放心，赤轮星的情况虽然不稳定，但是还没糟糕到那个地步。”
她顿了顿，环视着屏幕内外那一张张呆滞的脸，轻笑道。
“反而，对我们来说是一场机遇。”
沙海波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张着嘴，满脑子逃难的话被卡在喉咙里！
维克多下意识地扶正了自己的帽子，金属独眼在凌飒和石裂风等人的身上来回扫视，像要看出点什么。
石裂风耸了耸肩，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重的荒谬感。
“家主！”
温青染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情绪激动。
“恒星活跃度超过了安全阈值的三百倍！任何理论模型都显示它会在短期内坍缩或者爆发！我们…….！”
凌飒终于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了温青-染身上。
那眼神很平静，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见的强势，看得温青染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羲和。”
“主上，我在。”
“启动最高级别资金预案。”
凌飒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们去抄底。”
这几个字，比恒星爆炸的冲击波更让在场的人感到眩晕。
不是，你玩真的啊！
所有人都被凌飒这个疯狂的想法，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去一个即将毁灭的星域……抄底？
这是嫌命太长，赶着去投胎吗？
“你认真的？”
最终，还是石裂风打破了沉默。
他挤开温青染，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那双苍碧色的眼睛死死锁住她。
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敏锐地察觉到，凌飒的平静之下，藏着绝对的自信。
凌飒抬眼对上他的视线，那双黑色的眼眸深处，是翻涌的野心和孤注一掷。
她当然不能说自己刚刚才跟“天灾”本虫，打了个招呼，还差点被对方撑爆精神海。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石裂风的唇上，阻止了他继续追问。
“嘘。”
她换上一副懒洋洋的表情，半真半假地说道。
“硬要解释的话……你可以理解为，我能‘听’到恒星的‘心跳’。这次爆发看似狂暴，但它的核心节律并没有崩溃。我能捕捉到它的安全间歇期。”
“当然，我的‘听’范围有限，需要一些特殊的源能谐振器来增幅，才能绘制出精准的能量风暴路径图。你们的任务就是为我找到这些设备。”
她侧过身，轻轻拍了拍石裂风的肩膀。
安抚的意味大于解释。
这个理由听起来扯淡，却又带着一股凌飒特有的腔调，就像每次遇见问题，都会有好运降临或者用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被解决掉。
石裂风和温青染快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动摇。
石裂风没有再追问。
他脑中飞速闪过凌飒过往的种种不可思议：黑曜石舰队的覆灭，x-7基地的神来之笔……
这个女人总是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
她的平静不是伪装，而是一种拥有底牌的自信。
这股自信，对他这个赌徒而言，比任何解释都更具说服力。
凌飒收回手，重新面向众人，刚才那一瞬间的亲昵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领主的绝对威严。
“听着！”
她提高了音量。
“沙海波，你立刻组织你所有的人，给我盯紧天鹅座星域的交易市场！所有抛售的优质资产，无论矿产、星球所有权还是星港地皮，全部记录在案，我要实时报价！”
沙海波的呼吸一滞，屏幕那头的他嘴巴张成了“o”型。
过了好久，他才消化了凌飒透露的、关于赤轮恒星情况的解读。
他结结巴巴地问：“老……老板……您是说……这玩意儿它……它炸不掉？”
凌飒没回答，只是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他。
那眼神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有力量。
沙海波打了个激灵，脑子里的恐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烧穿理智的狂热。
巨大的利益预期让他脸上的肥肉都兴奋得颤抖起来。
“明白！玛德，干了！早就看那群警卫队不顺眼了，打通这片区域，就再也不用受他们的鸟气了！”
“赤蝎舰队，赫连爀，还有维克多的船队，立刻结束休整，转为战备状态！随时准备进入天鹅座星域，接收我们买下的一切！”
“羲和，规划前往绿云星的最短航线，就算要穿越小行星带，我也要在最短时间内抵达！”
一连串的命令，干脆、果断，不容置疑。
恐慌的情绪被这股强势硬生生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卷入巨大漩涡的亢奋与茫然。
凌飒抬手在空中一划，一幅巨大的天鹅座星域图展开。
“天鹅座，靠着‘耀阳之茧’这个发电厂，垄断了整个天鹅座星域的能源。这个星域拥有三颗壮年期恒星，数十个宜居星球，产业链完整，非常富裕。”
她的手指，在星图上划过。
“现在，发电厂炸了。但其他东西还在。”
她的指尖，最终在星图上一个靠近绿云星的位置，画出一个巨大的圈，将十几颗资源行星和一个中型星港囊括在内。
“这里，将是绿云星向天鹅座扩张的桥头堡。圈内的一切，我们能买下的，全部都要！”
看着星图上那个清晰的战略规划，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不是临时的疯狂，而是蓄谋已久的扩张。
凌飒，早就盯上了这里！
“温青染。”
凌飒看向身边的大管家。
“在。”
温青染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忧虑被一种决然的使命感代替。
“家族所有流动资金，由你统一调度。”
“是，家主。”
“除了赤蝎，继续盯着乱星海的动静，其他人都动起来！”
“石裂风。”
凌飒又看向另一个男人。
“舰队的统筹、情报对接和接收资产时的安全问题，交给你。”
“没问题，接收资产，我们可是专业的！”
石裂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中满是兴奋。
凌飒牵头，羲和完善，绿云星上上下下的指挥体系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开始运转。
“钱……”
石裂风忽然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们有那么多钱吗？这可不是小数目。”
温青染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原先的绿云星绦星所，刚刚够维持大夏寰宇公司运转，而家族账面上那点租金也只够还之前的欠款。
但若说吞下几颗星球，怕是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
凌飒闻言，打了个哈欠。
她靠在桌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旗袍的袖口，幽幽开口。
“拿绦星所的全套技术，去卡洛斯星域银行申请最高额度抵押贷款。”
温青染心头一跳。
那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凌飒没给他反对的机会，继续说道：
“顺便，放出话去，就说我凌飒为了开发绿云星，已经山穷水尽，现在急需用钱，连祖产都打算卖了。”
她抬起头，目光穿透书房的窗户，望向中央星的夜空，那里有克莱蒙家的眼睛在盯着。
“相信我，有些人会很乐意‘雪中送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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