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里飘着饭菜香，几个厨子正围着灶台忙碌，案板上摆着新鲜的鱼虾和时蔬。
秦舒菡刚走近，就见一个穿着灰布衣裳的小太监冲她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
“刘管事刚来过，让后厨别给你留饭，你还是赶紧走吧，免得又被她撞见。”
秦舒菡心里了然，却没转身。
她走到一个正在切菜的老厨子跟前，客客气气地说：
“张师傅，我从早上醒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能不能给我个馒头垫垫肚子？”
老厨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后厨门口，最终从蒸笼里拿出一个温热的白面馒头，塞到她手里：
“赶紧拿着走，别在这儿待太久。”
秦舒菡接过馒头，道了声谢，转身就往回走。
刚走到偏殿门口，就看见刘管事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脸色阴沉得吓人。
“好啊，你倒是会找吃的！”
刘管事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抢她手里的馒头，
“我看你是没挨过罚，不知道规矩！”
秦舒菡往后一躲，把馒头紧紧攥在手里：
“刘管事，我饿了要吃饭，天经地义。
皇后娘娘留我在尚食局，总不能让我饿死吧？
您要是连饭都不让我吃，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尚食局苛待下人，丢的可是您的脸。”
刘管事被她说得一噎，看着她手里的馒头。
又看看四周，生怕被别人听见，最终只能恨恨地说：
“你别得意！明天起，你去给各宫送晚膳，要是出了半点差错，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甩着鸡毛掸子走了。
秦舒菡看着她的背影，咬了一口温热的馒头，心里盘算着：
【送晚膳就送晚膳，总比挑水劈柴轻松，只要她少说话、不惹事，总能安稳躺下去。】
第二天傍晚，秦舒菡抱着食盒站在御膳房门口。
看着手里那张写满宫殿名字的纸条，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食盒不算沉，比她预想中轻松不少。
她索性放慢脚步，沿着宫道往前走，顺便打量起四周的景致。
红墙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暖光，宫墙边的石榴花正开得热烈，连风里都带着点花香。
比前世办公室里永远散不去的咖啡味舒服多了。
先去的是贤妃娘娘的长乐宫。
宫墙爬着翠绿的藤蔓，风一吹就簌簌晃，连带着门口挂着的“长乐宫”木牌都染了几分雅致。
守门的两个宫女穿着浅粉色宫装，见秦舒菡抱着食盒过来。
只抬眼淡淡扫了圈食盒上印的“尚食局”标识，没多盘问。
就侧身掀了掀珠帘：
“进去吧，轻着点，娘娘在里头看书呢。”
秦舒菡应了声“是”，提着食盒缓步往里走。
殿内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地上铺着厚厚的云锦地毯，脚步声被吸得干干净净。
绕过一架雕着玉兰花的屏风，就看见贤妃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
手里捧着本线装书，阳光透过菱花窗洒在她月白色的宫装上，连垂落的发丝都泛着浅金。
秦舒菡不敢多看，轻手轻脚地把食盒放在榻边的小几上。
又规规矩矩地屈膝行了个半礼，声音放得极轻：
“娘娘，晚膳送到了。”
说完就直起身，想着赶紧退出去，免得打扰贤妃。
可脚刚挪了半步，就听见贤妃清浅的声音飘过来：
“等等。”
秦舒菡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停住脚步，垂着手候在原地。
就见贤妃放下书卷，纤长的手指碰了碰食盒里盛汤的白瓷盅，眉梢微挑：
“这汤怎么温温的？”
【不是吧不是吧，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磋磨？！】
秦舒菡的心沉了沉，却没慌。
从御膳房出来时她就摸过盅壁，当时就觉得温度不算烫。
想来是今日御膳房要给各宫送膳，汤熬好后盛出来搁得久了。
她依旧垂着眼，语气平稳得听不出半分慌乱：
“回娘娘，许是今日御膳房忙。
这汤盛出来后，又等了其他菜品齐了才一起送，耽搁了些时辰。
若是娘娘觉得凉，奴婢这就抱回御膳房，让师傅们再热一热，很快就能送来。”
贤妃没立刻说话，只抬眼瞥了她一眼。
那目光不算锐利，却带着几分审视，秦舒菡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却始终没敢抬头。
过了片刻，才听见贤妃轻轻“嗯”了声，重新拿起书卷，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不必了，天热，温点也顺口。你下去吧。”
秦舒菡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了地，连忙又行一礼，转身提着空食盒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哦莫哦莫，还好我机智，果然，上班唯一的好处是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直到掀开门帘走出殿外，被晚风一吹，才发现手心竟沁出了层薄汗。
她原以为送膳不过是“递东西、走流程”的轻松活。
如今才知道，在宫里哪怕是端个食盒，都得揣着点心思，不然稍不留意，就可能惹上麻烦。
接下来的几个宫殿都顺顺利利，直到走到皇后的坤宁宫。
刚进门，就看见刘管事站在殿内，正跟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说话，见了秦舒菡，眼神立刻冷了下来，故意提高声音：
“秦舒菡，你怎么才来？皇后娘娘都等半天了！”
秦舒菡心里清楚，她没迟到，刘管事就是故意找茬。
她放下食盒，依旧恭恭敬敬地行礼：
“回刘管事，奴婢按顺序送膳，到坤宁宫正好这个时辰，没敢耽误。”
【刚经历完贤妃，结果到皇后这又……她是故意的吧！单子明明是她给我的！】
【不过只要守好本分就不怕刁难！】
【皇后这么好，一定是个心里门清的！】
这话正好被刚从内殿出来的皇后听见，脚步顿了顿。
皇后穿着明黄色的宫装，气质雍容，她看了秦舒菡一眼，又看向刘管事：
“好了，不过是晚了片刻，不必小题大做。”
刘管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反驳，只能低头应了声“是”。
皇后没再理刘管事，反而问秦舒菡：
“你就是之前在尚食局打杂的那个丫头？”
秦舒菡心里一紧，连忙回话：
“回娘娘，是奴婢。”
皇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让大宫女把食盒端进去，让她退下了。
走出坤宁宫，秦舒菡才彻底放松下来。
刘管事跟在她身后，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算你运气好！下次再敢磨蹭，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舒菡没接话，只加快脚步往前走。
跟这种人争辩，纯属浪费力气。
【好累，好想躺在床上睡觉。想念我那个软软的大床，这里的床好硬。】
回到尚食局时，天已经黑了。
秦舒菡把空食盒交回去，就准备回偏殿休息。
路过灶房，张师傅正好在收拾东西，见了她，递过来一个热乎的包子：
“今日没挨罚吧？”
秦舒菡接过包子，笑了笑：
“托张师傅的福，没什么事。”
拿着包子回到偏殿，秦舒菡躺在床上，咬了口包子。
是她爱吃的猪肉白菜馅。
她看着窗外的月光。
心里盘算着：
【张师傅人很好，会给她塞些好吃的。】
【刘管事坏，不给饭吃，给也是些馊饭，算了，能活就好。】
【没错，就这样，躺平到老，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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