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土窑的烟囱又冒烟了,这次烧的时间似乎格外长。
林晏蹲在离窑口老远的土坡上,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看着那滚滚浓烟。
他对谢兄捣鼓那些绿石头已经不抱啥希望了,纯粹是来打发时间。
窑门终于打开,热浪滚滚。工匠们用长长的铁钩子小心翼翼地扒拉出窑里烧熔的东西,倒在特制的、带着凹槽的石板上。
林晏打了个哈欠,正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眼角余光瞥见石板上的东西,动作猛地顿住了!
不再是绿乎乎、疙疙瘩瘩的石头!虽然颜色还是有点偏绿,但这次倒出来的东西,是几块相对平整的、半透明的板子!
虽然里面还能看到一些细小的气泡和杂质,边缘也有些粗糙,但阳光照射下,竟然能清晰地透过去,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林晏蹭地一下站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几步就蹿到了石板边,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几块神奇的“板子”。
“这…这…”他伸出手指,想碰又不敢碰,声音都结巴了,“谢…谢兄!快看!透…透光了!真的透光了!” 他激动地指着地上那透过板子照下来的光斑。
谢霄也走了过来,拿起一块稍小的板子,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板子厚薄不太均匀,透明度也有限,但确实能透光,不再是浑浊的石头疙瘩。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微光。这是他调整了多次配方和火候后的成果,虽然粗糙,但方向对了。
林晏可不管那么多,他一把抢过谢霄手里那块稍小的玻璃板,宝贝似的捧在手里,对着太阳看,又对着谢霄的脸照,兴奋得小脸通红:
“我的天!谢兄!你真把琉璃烧出来了?虽然…虽然没宫里的透亮,但这能透光啊!你…你是不是会点石成金的仙法?还是偷偷拜了鲁班爷?”
他看向谢霄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下凡的神仙,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崇拜。
……
几天后,州衙书房迎来了“光明”。谢霄让工匠将几块切割打磨后相对规整的玻璃片,镶嵌在了书房的几扇窗户上,替换掉了原本糊着的厚厚窗纸。
效果立竿见影!
清晨的阳光毫无阻碍地穿过玻璃,金灿灿地洒满了整个书房。书案、书架、地面,甚至空气中飞舞的微尘都清晰可见。整个房间亮堂得让人有些不适应,却又有种豁然开朗的温暖感。
林晏一进来就“哇”了一声,像只追着光斑的猫,在亮堂堂的书房里转了好几圈。
“好亮啊!真暖和!”他跑到窗边,把脸凑近玻璃,新奇地看着外面院子里清晰的景象,连老榆树树皮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比窗纸强一万倍!”
他兴奋完了,目光就落到了书案后正在看公文的谢霄身上。
阳光透过玻璃窗,给谢霄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林晏眼珠一转,蹭蹭蹭地跑过去,像往常一样,毫不客气地往谢霄腿上一坐,侧过身把自己窝进他怀里,还舒服地蹭了蹭。
“谢兄,你这书房现在可是全云州最亮堂的屋子了!”他把玩着谢霄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仰着小脸得意地说,“我得在这儿多待会儿,沾沾光!”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赖着不动了,美其名曰“监工”,其实就是想享受这亮堂的新书房和谢兄怀里的温暖。
谢霄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占地盘”行为弄得有些无奈,低头看了看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最终没说什么,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目光重新落回公文上。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
书房角落里多了一张奇怪的图纸,摊开在谢霄的书案上。林晏好奇地凑过去看。
纸上画着一个更奇怪的东西:两个一大一小的木轮子,中间连着一个像马鞍一样的座位,座位前面有个把手,大轮子和小轮子之间用一条弯曲的皮带(或木齿轮)连着。没有马,也没有牛。
“这…这又是什么?”林晏指着图纸,一脸困惑,“两个轮子?凳子?谢兄,你画个凳子干嘛还要两个轮子?还连个带子?”
“代步之物。”谢霄言简意赅,“人坐其上,脚踏驱动,可行走。”
“啊?”林晏小嘴张成了o型,看看图纸,又看看谢霄,仿佛他在说天方夜谭,“人坐上去?用脚蹬?就能走?这…这能站住吗?不会‘啪叽’一下就摔个狗啃泥?谢兄,你这想法…有点吓人啊!”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坐在两个轮子上摇摇晃晃的样子,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觉得肯定会摔得很惨。
谢霄没多解释,将图纸交给了州衙里手艺最好的木匠鲁师傅。鲁师傅拿着图纸研究了半天,山羊胡子捻了又捻,最终决定先做个简化版——没有驱动皮带,就是两个轮子加个座位和把手,类似于平衡车。
几天后,一个造型古怪的“木架子”出现在了州衙后院。两个木轮子,一个矮矮的座位,一根直立的木棍当把手。
谢霄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走过去,双手握住把手,长腿一迈,直接跨坐了上去。他试着用脚蹬了一下地面,木架子带着他往前滑行了一小段。
他身体微微前倾,调整着重心,很快掌握了平衡,竟然能双脚离地,依靠惯性在院子里稳稳地滑行起来,甚至还能拐个小弯!
“哇!”围观的衙役和仆役们发出惊叹。
林晏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小嘴都忘了合上:“真…真能行啊?”
谢霄滑了几圈,稳稳停在林晏面前,朝他伸出手:“试试?”
林晏看着那怪模怪样的东西,心里既害怕又跃跃欲试。在谢霄鼓励(或者说平静)的目光下,他心一横,学着谢霄的样子,双手握住把手,战战兢兢地抬腿跨坐上去。
座位有点高,他脚尖勉强能点着地。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学着谢霄的样子,用脚使劲蹬了一下地面!
“嗖——!”
木架子猛地往前一窜!林晏只觉得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天旋地转!
“啊啊啊——!”他尖叫一声,整个人像个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地面就栽了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在他即将脸着地的瞬间,稳稳地捞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牢牢地按进了一个带着熟悉冷冽气息的怀抱里。
林晏惊魂未定,心脏砰砰狂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脸色发白,手脚发软,下意识地紧紧搂住谢霄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吓…吓死我了!这破东西!差点摔死我!”
谢霄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
林晏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儿,狂跳的心才慢慢平复。他抬起小脸,眼眶还有点红,看着那辆“肇事”的怪车,心有余悸。
但当谢霄低头问他:“还要试吗?”时,林晏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但紧接着又梗着脖子,强装镇定:“不…不试了!这车…这车不行!等我练好了马术再说!”
他才不会承认是自己平衡感太差呢!
……
林晏最近迷上了厨房。起因是他实在想念京城“稻香村”的豌豆黄,那清甜细腻的口感,想想都流口水。
云州这小地方,点心铺子翻来覆去就是些硬邦邦的糖饼和油糕,吃得他嘴巴淡出鸟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林小少爷挽起袖子,斗志昂扬地宣布要复刻豌豆黄。
结果可想而知。
厨房里一片狼藉。泡好的豌豆煮烂了滤不干净豆皮,蒸出来的豆沙不是太稀就是太干。糖放多了齁甜,放少了没味。定型更是灾难,脱模出来不是散了架就是歪歪扭扭不成形。
厨娘看着被糟蹋的原料和少爷脸上蹭的面粉,心疼得直抽抽:“小公子,您歇着吧,想吃什么老奴给您做…”
“不行!我就不信了!”林晏倔劲儿上来了,跟那碗不成型的豆沙较上了劲。他把自己关在小厨房里,一遍遍地试,失败了就气鼓鼓地重新来。
折腾了不知道多少天,浪费了多少斤豌豆和糖,终于有一天,他端着一个盘子,鬼鬼祟祟又带着点小得意地溜进了书房。
盘子里是几块淡黄色的、勉强能看出方形的糕点。只是边角有点破损,形状也歪歪扭扭,卖相实在不怎么样。
“谢兄!快!尝尝!”
林晏把盘子献宝似的递到谢霄面前,小脸上还沾着几点没擦干净的面粉,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我做的豌豆黄!虽然…虽然样子丑了点,但味道…应该还行?” 他有点心虚地补充。
谢霄放下笔,看着盘子里那几块“饱经风霜”的点心,又看了看林晏脸上那混合着期待、紧张和一丝小骄傲的神情。他拿起一块,在林晏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咬了一小口。
入口微凉,口感还算细腻,带着豌豆特有的清香,甜度也适中。
虽然比起京城的名品还有差距,但比起之前那些甜得发腻或干得噎人的失败品,已经算得上巨大的成功。
谢霄细嚼慢咽,将那一小块吃完,然后抬眼看向屏住呼吸的林晏,点了点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不错。”
就这两个字!
林晏的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儿,嘴角咧到了耳根,脸上那点面粉印子都仿佛在发光!
他开心得差点蹦起来,一把抢回盘子:“是吧是吧!我就说我能行!谢兄你喜欢就好!下次我再给你做别的!”
他宝贝似的端着那盘歪歪扭扭的豌豆黄,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心满意足地跑开了,连脚步都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谢霄看着少年雀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目光落回书案上。
窗外,玻璃透进的阳光正好。
后院墙角,那辆摔过林晏的怪车安静地立着。
他拿起笔,在图纸边缘空白处,勾勒了几条新的线条——或许,该给那“怪车”加上两个辅助的小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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