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那被俘的九幽门信使被粗壮的灵力绳索牢牢捆在屋内唯一的石柱上,黑色的斗篷破损不堪,露出下面苍白而带着邪气的脸。他低垂着头,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冷笑,仿佛被囚的不是他,而是在场的其他人。
“说!你们在三日后湖心岛的血祭,到底有何图谋?除了开启九幽之门,还有什么阴谋!”铁岩性子最急,蒲扇般的大手握着那柄门板似的巨斧,“咚”地一声将斧面拍在石柱上,震得屋顶簌簌落下灰尘,“再不说,俺老铁一斧头劈了你,让你和那些恶心的虫子作伴去!”
信使掀起眼皮,浑浊的眼中满是嘲讽,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劈?尽管劈。血魔虫卵与宿主同生共死,虫卵碎裂之时,内蕴的幽冥邪气会瞬间爆发,覆盖方圆十里。到时候……”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刚刚为石锋检查完伤势、正站起身的苏瑶,“你们这位娇滴滴的小师妹,灵力属性偏阴寒,最易被邪气侵蚀,恐怕会是第一个香消玉殒的,桀桀……”
苏瑶闻言,清澈的眸子微微眯起,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缓步上前,在信使面前蹲下身来。她伸出未受伤的左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却精纯无比的冰魄灵力,如同探针般,轻轻点向信使的手腕脉门。
“哦?同生共死?”苏瑶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实的冰冷,“可我观你这虫卵,扎根虽深,却并非毫无弱点。它盘踞于你丹田灵涡第三重关的夹缝之中,依靠吸收你的本源灵力与负面情绪滋生。若我以冰灵力缓缓侵入,暂时冻结你灵脉运转,切断它的养分供给,你说……它会不会因为饥饿,而先行反噬其主呢?”
随着她指尖灵力的探入,那信使身体猛地一僵!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清凉却带着绝对掌控力的寒意,正顺着他的经脉悄然蔓延,所过之处,灵力流转都变得滞涩起来。更让他恐惧的是,丹田深处那几枚与他性命交修的血魔虫卵,竟像是遇到了天敌般,开始剧烈地躁动、收缩,传递出清晰的恐惧情绪!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信使脸上的狞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身上……有瑶仙子的气息!这不可能!她早已……”
一直沉默立于一旁,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全部心神都系在苏瑶身上的凌云,骤然睁开了双眼。他目光如电,射向信使,又缓缓移到苏瑶那看似平静无波的侧脸上。她竟能如此精准地道出血魔虫卵的寄生位置?这绝非普通内门弟子,甚至非一般长老能知晓的秘辛!他心中那个关于苏瑶身份的疑团,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咳咳……”一直捋须旁观的陈大夫,此刻终于上前一步,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审问。他浑浊却清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看了看苏瑶,又瞥了一眼那惊恐的信使,叹息道:“罢了,既然牵扯到‘瑶仙子’……老朽也不再隐瞒了。这血魔虫卵,乃是血魔老祖以自身精血与幽冥秽气培育的邪物,寻常方法确实难以根除,强行击杀宿主只会导致邪气爆发。若要炼制解药,需得以‘清魂草’为主药,辅以纯阳灵力化开药力,方能将其彻底净化,而不伤宿主性命。”
“清魂草?”凌云皱眉,他博览群书,对天下灵草也算熟知,却从未听过此名。
“此草并非天生地养,”陈大夫走到药柜旁,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轻轻一按,竟弹出一个暗格。他从中取出一幅材质特殊、边缘已有些残破的羊皮舆图,缓缓展开。“乃是二十年前,那位惊才绝艳的‘瑶仙子’游历至此,以自身本源灵力点化后山毒瘴林中几株寻常‘宁神花’异变而成。为防被奸人窃取,她还在清魂草生长之处,布下了一道独特的护持结界。”
舆图上,清晰地勾勒出渔村后山毒瘴林的地形,其中一处被朱砂重点圈出。旁边,还用清秀中带着一丝凌厉的笔迹,绘制着几个复杂的符文结构,正是破解那护持结界的关键!
当凌云的目光落在那朱砂符文上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这笔迹……这符文构建的习惯……与他记忆中,冰魄仙姬处理宗门事务时留下的手书,何其相似!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再次将目光投向苏瑶眉心的那一点朱砂,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事不宜迟,我与苏师妹即刻动身,前往毒瘴林采摘清魂草。”凌云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沉稳地做出安排,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石锋,你留下,继续尝试从他口中撬出更多关于血祭的细节。铁岩,你看守好此人,务必小心,防止他狗急跳墙或有人前来灭口。”
说完,他抓起之前披在苏瑶身上、此刻正搭在椅背上的外袍,动作自然地递还给她,却又在递出的瞬间,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顿。他瞥见她因昨夜强行抵挡信使攻击、又引动寒毒而依旧有些苍白的脸颊,到了嘴边的“你伤势未愈,留下休息”的硬话,在舌尖转了几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他只是沉默地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两张绘制精巧、散发着融融暖意的“御寒符”,有些生硬地塞进她微凉的手中。
“后山寒洞尚且那般冰冷,毒瘴林湿气重,寒气更甚。”他别开脸,不去看她瞬间漾起笑意的眼眸,语气干巴巴地补充道,“……以备不时之需。”
苏瑶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御寒符,指尖在那符箓流畅的纹路上轻轻划过,如同抚过他的心弦。她将符箓小心收好,仰头对他展露一个温婉而依赖的笑容:“多谢师兄关心。”
就在两人准备转身离去时,那被捆在石柱上的信使,仿佛终于从方才的震惊与恐惧中回过神来,发出嘶哑而充满恶意的低吼:“没用的!就算你们找到清魂草也没用!九幽门早已料到有人会打它的主意,早在半月前,就已派阵法师在清魂草周围布下了‘蚀魂咒’!任何带有灵力的生灵靠近,都会被咒术强行吸走灵力,直至枯竭而死!你们去也是送死!哈哈……呃!”
他的狂笑被凌云一记冰冷的眼神打断。
苏瑶脚步微顿,侧首看向信使,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与轻蔑。蚀魂咒?前世她与血魔老祖麾下的阵法宗师交手不下十次,对此类咒术的机理与破解之法早已烂熟于心。她转过身,对着凌云,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随即又化为一丝带着依赖的坚定,柔声道:“师兄不必过于忧心,我随身的丹药里,正好带了几枚家传的‘解咒丹’,虽不敢说能完全破解,但抵御片刻,为我们采摘清魂草争取时间,应当还是可以的。”
她这话半真半假,丹药是有的,但绝非什么家传,而是她根据前世记忆,提前搜集材料炼制的,专门针对九幽门一些常见咒术的解毒丹之一。
凌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戳破,只是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走吧。”
望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药庐的背影,铁岩挠了挠他那如同钢针般的短发,瓮声瓮气地对石锋嘀咕:“俺咋觉得,凌师兄对苏师妹,越来越……那啥了?以前可是连话都懒得跟女弟子说一句。”
石锋则是一脸“我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这还不明显?你没见凌师兄刚才塞符箓时,耳朵根都红了吗?还有苏师妹,那眼神,都快黏在师兄身上了!我看啊,咱们玄天宗这朵最高不可攀的冰莲花,怕是迟早要被凌师兄这柄‘断剑’给摘咯!”
他们却没注意到,陈大夫在收起那幅舆图时,指尖在图纸的夹层处轻轻一按,一枚仅有指甲盖大小、通体剔透、雕刻着繁复冰纹的玉簪碎片,悄然滑落,被他以极快的手法塞入了正经过他身边的苏瑶的袖中。
苏瑶袖袍微动,感觉到那枚碎片的冰凉与上面熟悉到令她灵魂震颤的纹路,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而凌云,在那碎片出现的刹那,他别在腰后的断剑,竟再次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他挂在剑柄上的、那枚自称是“地摊买的”旧剑穗,其中一缕丝线的颜色,似乎与那碎片上的纹路隐隐对应。
陈大夫垂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用只有苏瑶能听到的气音轻叹道:“物归原主……小心蚀魂咒,其核心在草根三寸之下。”
苏瑶微微颔首,将袖中的碎片握紧,心中波澜起伏。这玉簪,是她前世最常佩戴的发饰之一,竟碎裂留存于此?陈大夫与前世的我,究竟有何渊源?
而凌云,虽然未看到那碎片,但断剑与剑穗的异常,以及陈大夫那意味深长的低语,都让他心中的疑云更加浓重。他沉默地走在苏瑶身侧,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与自己剑意隐隐共鸣的冰魄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疑惑、探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情绪,在他沉寂已久的心湖中,悄然荡开了涟漪。
通往毒瘴林的路,似乎也变得不再仅仅是为了寻找解药。
喜欢高冷剑仙她重生了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高冷剑仙她重生了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