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的瞬间，白小胖焦急到变调的声音就炸了开来。
“凌哥？你那边什么情况？我操，什么东西爆炸了？这动静不对劲！”
凌渊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痉挛，骨髓深处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冷汗早已浸透衣背，那黏腻湿滑的感觉让他几欲作呕。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挤出嘶哑的破风声，声带像是被最粗糙的砂纸狠狠打磨过，火辣辣地疼。
拼尽全力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却像有万千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剧痛。
“我……没事……”
仅仅三个字，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声音沙哑得完全不属于他自己，还夹杂着无法抑制的粗重喘息，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电话那头，白小胖的聒噪瞬间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静。
他太了解凌渊了。这个男人，无论面对何种绝境，哪怕刀山火海在前，声音也永远是冷静而沉稳的，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像现在这样，虚弱到连声音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是第一次，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凌哥……你……”白小胖的声音也跟着发颤，他甚至不敢再问下去，“你到底怎么了？是反噬？还是那个‘时序修正者’干的？”
“时序修正者……”
凌渊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道被逆转的因果之力抹除的恐怖身影。
那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威压，冰冷、无情，视他为必须清除的世界“病毒”。仅仅是回忆，就让他的灵魂感到一阵发自本源的战栗。
“查。”
凌渊用尽全力，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个指令。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撕裂他残破的声带。
“动用一切资源，把这个东西的底细，给我挖出来。”
“可是凌哥，你现在的状态……这代价太大了！”白小胖的声音里满是惊恐。
“……不管它是什么，挖出来。”凌渊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只有纯粹的意志，“代价，我付。”
话音落下，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挂断了电话。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积水的地面上。他的身体也顺着墙壁无力地滑倒，蜷缩成一团。
剧痛如狂潮，一波接着一波，冲刷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但比肉体的痛楚更可怕的，是精神世界无可挽回的撕裂。
一幕幕碎片化的幻象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尖锐而刺眼。
又是前世。
火光冲天的废墟，冰冷的雨水混着鲜血，温晴倒在血泊之中，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最后望向他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不舍。
“凌渊……快……跑……”
破碎的记忆，混合着鲜血的腥气，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啊——！”
凌渊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嵌进头皮，渗出丝丝血迹。
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改变了她的命运，为什么这些如同诅咒般的痛苦记忆，还是会变本加厉地找上他？
就在这时，一行冰冷的金色文字，如同神罚的烙印，悍然浮现在他的意识深处。
【因果倒转之书】被他剧烈的情绪波动激活了。
金色文字冷酷无情，不带丝毫感情，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到极致的事实。
紧接着，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带着一种致命的、理性的诱惑。
放弃？
放弃温晴？
凌渊的动作彻底僵住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心念一动，【因果倒转之书】那无上的力量就会立刻发动，抹去他与温晴之间所有的因果纠缠。
她会回到她原本的轨迹，安全，平凡，像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然后，在某个注定的时间点，走向那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悲惨的结局。
而他，将不再被悖谬度困扰，不再被那该死的“时序修正者”盯上，可以更高效、更安全地完成自己的复仇大业。
这确实是……最优解。
一个冰冷、正确、毫无破绽的逻辑。
凌渊的呼吸变得愈发困难，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复仇……还是守护？
效率……还是人心？
天平的两端，一边是倾尽所有、赌上一切的复仇伟业；另一边，是一个鲜活的、他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前世，他一无所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珍视之物被一一夺走，最终在绝望中死去。
这一世，他获得了逆天的力量，难道还要为了所谓的“最优解”，再次选择放弃吗？
不！
一个决绝的念头如同火山般从他灵魂最深处猛烈喷发！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双手撑着湿冷的地面，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点一点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每动一下，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视野阵阵发黑，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倒下，坠入无边的黑暗。
但他没有停下。
他拖着这副残破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的身体，如同黑夜中的孤魂，一步步走出阴暗的小巷，扶着墙，爬上了一处废弃建筑的天台。
顶楼的冷风呼啸而至，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也让他那混乱滚烫的头脑，有了一丝难得的清醒。
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街道的转角。
那里，有一家小小的花店。
“晴天花艺”。
即使在深夜，店铺里也依然亮着一盏温暖的橘色夜灯。光芒虽弱，却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辰，坚定地驱散了周围无尽的黑暗。
凌渊远远地望着那片光。
那片光，是他两世为人，在尸山血海的无尽黑暗中，所见过的，唯一的温暖。
脑海中，【因果倒转之书】那行“最优解”的金色文字还在固执地闪烁，散发着冰冷的逻辑光辉。
可在那片温暖的灯光下，它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凌渊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痛苦和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不计任何后果的决然。
去他妈的最优解。
我的人，我来守护。
哪怕与整个世界为敌，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就在他下定决心的瞬间，掉在地上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刺耳的铃声划破了天台的寂静。
他弯腰，艰难地捡起电话，接通。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白小胖极度紧张和严肃的声音，语速快得惊人。
“凌哥！‘时序修正者’我查不到！它的信息权限是……是国家最高绝密！我的防火墙刚一触碰到就被彻底锁死，对方甚至在反向追踪我！”
“但是！”
白小胖的语气猛地一转，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骇然和发现新大陆的惊异。
“就在我被踢出来前的最后一秒，我意外截获了一条被卷入数据流的加密情报！”
“你的下一个目标，李家的核心人物，李承泽！他正准备去一个地方！”
“一个刚刚被发现，即将开启的古代遗迹——”
“幽影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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