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晋的声音不大，却如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神魂中轰然炸响。
“玄云长老，你，可知罪？”
一瞬间，昆仑大殿内万籁俱寂，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齐刷刷地刺向那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怀疑与不可思议。
玄云长老，人界修士联盟的元老之一，德高望重，怎么可能是叛徒？
玄云长老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但他毕竟是活了千年的老狐狸，短暂的惊骇过后，立刻声色俱厉地喝道：“一派胡言！程晋，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分化我等！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他猛地站起，义正辞严地指向程晋，试图煽动众人：“各位道友！此子身负幽冥之力，行事霸道，如今更是为了独揽大权，开始肆意诬陷我等前辈！今日若让他得逞，我人界联盟将永无宁日！”
一些不明就里的修士，眼中果然流露出几分迟疑。
然而，程晋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幕，只是平静地伸出手掌。
“聒噪。”
随着他淡漠的两个字，一枚染血的玉简凭空浮现在他的掌心。玉简之上，一股熟悉而悲戚的气息弥漫开来，让不少闻道阁的修士脸色大变。
“那是……云鹤长老的本命玉简！”有人失声惊呼。
玄云长老看到那玉简的瞬间，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一股不祥的预感席卷全身！
程晋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指尖在玉简上轻轻一点。
嗡！
玉简光芒大放，一道虚幻的光影投射在大殿中央。那身影正是已经陨落的云鹤长老，这是他留在本命玉简中最后的精神烙印。
画面中，云鹤长老浑身是血，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
“玄云……为什么？你我相交五百年……为什么要勾结那些东西！”
画面里的玄云长老，神情狰狞而疯狂：“为什么？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与其陪着它一起在腐朽中沉沦，不如为自己寻一条永恒的生路！‘议会’已经答应我，待三界归零，会赐予我真正的永恒！”
铁证如山！
真相以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畜生！”
“叛徒！”
愤怒的咆哮几乎要掀翻昆仑神宫的穹顶。玄云长老面如死灰，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他嘶吼一声，周身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燃烧，竟是想自爆神魂，与众人同归于尽！
但程晋，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在我面前，你连选择死亡的权力都没有。”
程晋屈指一弹。
一道漆黑的幽冥之火，无视了空间与距离，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出现在玄云长老的眉心。
“啊——！”
那足以毁灭半座昆仑山的自爆灵力，在接触到黑炎的刹那，竟如冰雪遇骄阳般消融。凄厉的惨叫仅仅持续了半秒，便戛然而止。玄云长老的身体，连同他的神魂，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了一缕青烟，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蒸发。
雷霆手段，镇压全场。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死寂。但这一次，再无人敢质疑程晋的任何一句话。他的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高大，宛如执掌生死的古老神明。
短暂的沉寂后，龙首缓缓起身，对着程晋深深一揖，声音沉重如山：“程先生，清理门户之事已了。现在，还请告知我等，如何……拯救这个世界？”
这个问题，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重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人的目光，期盼、忐忑、紧张，全部汇聚在程晋身上。
程晋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幽冥智能手机。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的屏幕对准了大殿中央。
下一秒，手机射出一道光幕，在空中扩展成一幅浩瀚无垠的宇宙沙盘。那正是他们所在的世界，三界六道，无数星辰位面，尽在其中。但此刻，这幅壮丽的图景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散发着道则崩坏的哀鸣与本源枯竭的死气。
“我一直在推演。”程晋的声音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用它，推演所有拯救世界的方法。”
他的话音落下，光幕中的宇宙沙盘开始飞速演化。
第一个方案出现：封印裂隙。
画面中，无数强者化作光点，合力祭出法则神链，试图将那些宇宙裂痕强行缝合。然而，他们刚刚封住一条，旁边立刻崩开十条、百条！整个宇宙的崩坏速度反而被激发，裂痕蔓延得更加疯狂！
光幕之上，冷酷地浮现出两个血红大字：【失败】
画面一转，第二个方案展开：重塑核心。
三界所有强者集结毕生之力，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洪流，灌入早已枯竭的世界本源。那力量却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反而因为抽空了守护力量，导致域外天魔的入侵更加肆无忌惮，无数世界瞬间被黑暗吞噬。
紧接着，斩断因果、时空回溯、能量对冲……一个个曾经被认为是终极底牌的方案，在光幕中飞速推演，又被冷酷地否决。每一次推演，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道心之上。希望，在一次次的失败中被消磨殆尽。大殿内的气氛，从凝重变得绝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与无力。
终于，在无数次推演失败后，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
整个宇宙沙盘陷入一片黑暗与死寂。
就在所有人以为一切都已结束，连最后一丝希望都将熄灭时，一道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系统提示音，从手机中响起，回荡在死寂的神宫之内。
“检测到唯一可行方案……”
所有人都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光幕上，一行由纯粹的金色数据流构成的文字，缓缓浮现，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承受的重量。
“以‘世界线奇点’为祭品，进行‘存在性献祭’，重置三界因果律。”
“成功率：99.9%。”
“执行者生存率：0%。”
最后五个字，如同万载玄冰，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灵魂。
生存率……百分之零。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众人从惊骇中回过神，黑暗的宇宙沙盘中，那个唯一的方案开始自行演示。
一道无比璀璨的光点，在黑暗中亮起。所有人都认得出，那光点代表的，正是程晋。
那光点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飞向宇宙最中心，那片崩坏与混沌的本源之地。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法则的激烈对抗。
光点只是……轻轻地融入了那片黑暗。
然后，它开始消散。
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却不是涟漪，而是无穷无尽的光。光点化作了亿万光雨，洒落向整个濒死的宇宙。光雨所及之处，巨大的宇宙裂痕缓缓愈合；枯萎的世界树重新抽出嫩芽；干涸的冥河再次奔腾；熄灭的星辰，一颗接一颗地被重新点亮……
那是一场盛大而无声的救赎。
一场以“程晋”这个存在为代价的……重生。
画面定格，一个完美无瑕、生机勃勃的新宇宙，静静悬浮在空中。而那个最初的光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人群中，秦书仪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呜咽，她那张永远冰冷从容的脸上，此刻血色尽失，娇躯控制不住地摇晃着。
“凭什么！”
一声暴喝打破了死寂。战无双双目赤红，浑身颤抖地指着那片完美的宇宙幻象，声音嘶哑地怒吼：“我们打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不是为了换来这个结果！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
他的质问，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凭什么？凭什么要让那个一直走在最前面、背负了所有的人，去承受这样残酷的结局？
然而，程晋始终沉默着。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由“自己”换来的新生宇宙，眼神复杂，有挣扎，有不舍，有眷恋……但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死水。
他挥手散去了光幕。
“这就是唯一的答案。”他环视众人，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峰会结束。组建联盟，抵御外敌，守护好……我们的世界。这是你们的任务。”
说完，他转身，向殿外走去。
“程晋！”白景明想跟上去。
“程晋！”秦书仪泪流满面，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角。
程晋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他的身体只是轻轻一侧，避开了她的手。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空洞，回荡在昆仑神宫。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留给所有人一个决绝而孤寂的背影。
……
昆仑之巅，万丈悬崖。
凛冽的风雪呼啸而过，吹动着程晋的衣袍。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里，俯瞰着下方云海翻腾，以及云层下那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不知站了多久，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芒映亮了他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脸庞。
他打开了通讯录。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列表上划过：秦书仪、白景明、爸、妈、渡伯……
他重生以来遇到的每一个人，经历的每一件事，如同一幅幅褪色的画卷，在眼前缓缓展开。那些挣扎，那些仇恨，那些守护，到了此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唇角，勾起一抹释然又带着些许苦涩的微笑。
“原来，这就是我接的最后一单任务，报酬是……整个世界。”
他轻声呢喃。
“这份订单，我接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停下，悬停在通讯录的第一个名字上。这一次告别，该从谁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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