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那道贯穿天地的浩瀚光柱,正在缓缓消散。
它曾像一柄创世的神剑,涤荡了三界所有的污秽与混沌。如今,光芒褪去,显露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天空是前所未有的湛蓝,灵气如甘霖般洒落,滋养着枯竭的大地。焦黑的山脉重新披上绿意,干涸的江河再次奔腾不息。人间、鬼域、乃至天庭的残垣,都在这股新生的力量下焕发出勃勃生机。
万物复苏,一片清明。
然而,那一切的源头,昆仑绝顶之上,却只剩下风雪。
空无一人。
那席卷三界的伟力,那个以身化道的背影,都随着光芒的最后一缕,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英雄已逝,世界新生。
这极致的繁盛与极致的孤寂,构成了此刻天地间最强烈的反差,无声地诉说着牺牲的重量。
……
新地府,森罗殿。
这里不再是残破的废墟,一座比以往更加宏伟、庄严的殿堂拔地而起。黑色的琉璃瓦在幽冥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而肃穆的光泽。
白景明身着崭新的阎罗王袍,坐在巨大的审判案后。他的神情冷峻,目光如电,一道道积压的公务在他手中被迅速而精准地处理着。
重建秩序,安抚亡魂,重定赏罚……百废待兴,千头万绪,他却处理得井井有条,展现出一位合格统治者应有的所有素质。
“判官,将六道轮回的损毁情况报上来。”
“牛头马面,重整阴兵,肃清鬼域残余邪祟。”
“日夜游神,恢复三界巡查,确保阴阳秩序。”
一道道指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整个新地府如同一个精密的机器,开始高效运转。
忙碌间,他感到一丝口干,下意识地端起了手边的茶壶。
他先是为自己面前的杯子斟了七分满,然后手腕一转,极其自然地就朝着身旁那个空着的、同样规格的副座倒去。
茶水倾斜,即将注入那只空空如也的白玉茶杯。
然而就在这一瞬,白景明的动作猛然僵住。
一股无法形容的、揪心般的空虚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的心脏。就像那里本该有一个窟窿,此刻被冰冷的寒风猛地灌满。
他愣愣地看着那个空座位,又看了看自己悬在半空中的茶壶,眉头紧紧皱起。
为什么……会做这个动作?
这里,有人坐吗?
他努力地回想,却只是一片空白。这个副座,从新殿建成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空着。
可那种深入骨髓的习惯,却骗不了人。
“怪了……”
白景明放下茶壶,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
“总觉得这里……该坐着一个……很会抬杠的家伙。人呢?”
他环顾着宏伟却空旷的大殿,那股莫名的失落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第一次觉得,这至高无上的权力,竟是如此的孤单。
……
忘川河上。
河水不再是往日的昏黄与粘稠,也听不见无数怨魂在其中挣扎的哀嚎。
此刻的忘川,清澈见底,静静流淌,宛如一条横亘在幽冥大地上的天河,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幕。
渡伯的乌篷船,就这么静静地飘在水面上。
他没有撑篙,也没有吆喝。
这位古老的存在,只是佝偻着身子,坐在船头,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掬起清澈的河水。
水从他干枯的指缝间流走,带不走一丝浑浊。
他知道,这是好事。河水净化,意味着三界清平,他摆渡的“客人”们,也能少一些执念与痛苦。
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心中,空荡荡的。
仿佛失去了某种存在的意义,连撑起船篙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着一成不变的天空,就这么一直望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等。
……
人间,傍晚时分。
“程记餐馆”里,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
食客们的谈笑声、后厨的锅铲翻炒声,交织成一曲最朴实的生活乐章。
程父在灶台前忙得满头大汗,程母则手脚麻利地给客人上菜、收拾桌子。
一切都和灾难之前没什么两样。
忙碌的间隙,程母端着一盘空碟子走向后厨,脚步却忽然一顿。
一阵莫名的心慌,像是针扎一样,刺痛了她的心口。
她扶住门框,脸色微微发白,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
“老婆子,怎么了?累着了?”程父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程母摇了摇头,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那里空落落的,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老头子……”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我今天心里怎么空落落的,像是刚做了一场大哭过的梦,可什么都记不起来。”
程父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锅铲,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想说句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自己也感到一阵难言的酸楚涌上鼻腔。
是啊,为什么呢?
明明日子恢复了平静,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总觉得……生命里,好像缺了最宝贵、最重要的那一角。
……
夜幕,悄然降临。
森罗殿的露台上,白景明负手而立,凝望着鬼域永恒的夜空。
人间的小院里,结束了一天修炼的阿雀,习惯性地坐在屋顶,仰望星河。
餐馆打烊后,程晋的父母相依着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
忘川河上,渡伯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任由小船在清澈的河面上打转。
就在这一刻,三界之内,不同地点,所有与那个名字有过深刻交集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汇聚到了夜空中的同一点。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新的星辰。
它不是最耀眼的,却有着一种无法忽视的璀璨。光芒清澈、温柔,又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执着,静静地悬挂在天幕之上,独一无二。
他们不知道这颗星的来历。
可当目光触及它的那一刻,一股混杂着极致悲伤与无尽温暖的复杂情绪,猛地从他们心底最深处涌起。
像是灵魂深处的某个烙印,被这星光悄然点亮。
渡伯浑浊的老眼中,倒映着那颗星辰的光芒。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枯石在摩擦。
“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为什么看到你,这心里……就这么疼呢……”
一滴滚烫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老泪,不受控制地从他满是褶皱的眼角滑落,滴入脚下清澈的忘川河,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他缓缓伸出干枯得如同老树皮的手,朝着夜空中那遥不可及的光芒,颤巍巍地探去。
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又仿佛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告别。
最终,一声充满了无尽迷茫与期盼的呢喃,从他干裂的嘴唇间溢出,消散在静谧的河风里。
“是你吗……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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