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过后第三日,谢府在镇上最大的酒楼设宴,为叶政庆贺。酒楼张灯结彩,宾客云集,连邻县的乡绅名流都慕名而来。叶政一身月白长衫,与谢蒂儿并肩而立,接受着众人的祝贺。叶子芙穿着新做的樱草色襦裙,乖巧地跟在父母身边,引得宾客们连连称赞。
谢老爷子满面红光,举杯致辞:今日小婿高中状元,实乃我谢家之幸。望诸位尽兴,同沾喜气!
宴至中途,忽然有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起身,正是邻县富商周员外。他端着酒杯,笑容满面地走到主桌前:叶状元年少有为,才貌双全,真是令人钦佩。说来惭愧,小女年方二八,素来仰慕才子......
话音未落,谢家兄弟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谢赫炜手中的酒杯重重一顿,酒水都溅了出来。谢赫焰立即起身,不动声色地挡在叶政身前:周员外,今日是庆贺妹夫高中的喜宴,不谈其他。
周员外却似未察觉气氛有异,反而招手唤来一个妙龄少女。那姑娘身着鹅黄罗裙,容貌姣好,含羞带怯地走上前来,就要向叶政行礼。
就在这尴尬时刻,叶政突然起身,一步挡在谢蒂儿身前。他面色冷峻,声音如寒冰:周员外这是何意?
周员外陪着笑脸:在下只是想让小女给状元公敬杯酒......
只是什么?谢赫炜猛地站起,声如洪钟,我妹夫方才高中,你就急着往他身边塞人,是觉得我谢家好欺负,还是觉得状元夫人好拿捏?
四位嫂子也纷纷站到谢蒂儿身边。大嫂袁小花冷笑道:周员外打得好算盘,可惜找错了人。
二嫂林大妹柔中带刚:我们谢家的女儿,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四弟妹何云娘和五弟妹刘小翠和谢家的几个大嫂们虽未说话,但护在谢蒂儿身前的姿态已经说明一切。
不必了。叶政斩钉截铁地打断,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趁着今日诸位都在,叶某正好把话说清楚。叶某在殿试之时,就已当着圣上与众臣的面立誓,此生绝不纳妾。今日借着这宴席,叶某不妨再说一次——
他转身看向谢蒂儿,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但转向周员外时又恢复冷厉:我叶政此生,唯有蒂儿一妻。莫说纳妾,便是多看别的女子一眼,都觉得是对蒂儿的亵渎。
谢蒂儿端坐席间,优雅地抿了口茶,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这场风波与她无关。
周员外脸色青白交加,还要再说,叶政已经举起酒杯,语气转冷:周员外若是来道贺的,请满饮此杯;若是另有打算,就请自便。
这般毫不客气的逐客令,让周员外再也待不下去,只得悻悻带着女儿离去。
待周家人走后,叶政举杯向全场宾客致意:方才小小插曲,扰了诸位雅兴。叶某在此赔罪。他话锋一转,语气郑重,不过借此机会,叶某也要表明心迹:我叶政能有今日,全赖岳家扶持,妻子操劳。若是得势便忘本,与禽兽何异?
这番话赢得满堂喝彩。谢老爷子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声道:好女婿,好女婿啊!
宴席继续,气氛更加热烈。叶子芙似乎也感受到方才的风波,乖乖坐在父母中间,时不时用警惕的小眼神打量着四周。
叶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大喘气,小心翼翼地给谢蒂儿布菜,你尝尝这个,我特意让厨房做的。
谢蒂儿轻抿一口,不置可否。叶政见状更加忐忑,又是递帕子又是添茶,忙前忙后的样子,哪还有方才面对周员外时的半分威严。
宴席散后,叶政亦步亦趋地跟在谢蒂儿身后:蒂儿,你当真没生气?
谢蒂儿停下脚步,回身看他,月光下她的容颜更显清冷:我若是事事都要生气,早就气死了。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只是往后,不必为这些小事动怒。
叶政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对你来说或许是小事,但对我来说,任何可能让你不快的事,都是天大的事。
谢蒂儿轻笑摇头,转身登上马车。叶政连忙跟上,一路上仍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直到确认她真的没有放在心上,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府中,谢蒂儿寻了个间隙,快速将赵德柱如何觊觎她、如何刁难谢家、如何致使四哥入狱、四嫂险些小产等事,言简意赅地告知了叶政。
叶政闻言后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周身气压骤然降低。他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竟不知,在他离家期间,妻儿家人竟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和惊吓!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爆发的怒火,面上依旧维持着与众人谈笑时的风度,直到夜色渐深。
叶政独自来到东边厢房,四师傅巨擎如同感应到什么,正抱着臂靠在廊柱下,似乎在等他。
“叶老弟,有事?”巨擎声如闷雷,眼神锐利。
叶政走到他面前,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显得轮廓格外冷硬。他不再掩饰,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巨师傅,叶某想请您帮个忙。”
“说。”
“带我去见赵德柱。”叶政一字一顿,“现在,就去牢里。”
巨擎浓眉一挑,非但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一丝欣赏的狞笑:“哦?你知道了?你想亲手收拾他?”
“是。”叶政毫不避讳,眼中寒光闪烁,“他敢动我的家人,就要付出代价。官面上的惩罚太便宜他了。有些账,我得亲自去收!”
巨擎哈哈大笑,用力一拍叶政的肩膀,险些把他拍个趔趄:“好!没想到你文质彬彬的书生,也是有种的!俺老巨就欣赏你这样的!走,俺带你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夜色浓重,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叶宅,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县衙大牢的守卫,在巨擎这等绝世高手面前形同虚设。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被革职等待流放的赵德柱正蜷缩在草堆里做着噩梦。忽然,他被人粗暴地拽起,还没看清来人,嘴里就被塞了破布。紧接着,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拳脚夹杂着冰冷的刑具,精准地落在他身上最痛却不会立刻致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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