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水汽裹着鱼腥气扑在脸上，杜月笙站在“德兴码头”的栈桥上，看着对岸黑压压的人群，指尖的雪茄燃到了尽头。
码头的管事王麻子缩着脖子跑过来，手里的账本被海风刮得哗哗响：“杜先生，‘过江龙’的人把货运通道全堵了，咱们的船今天卸不了货，要违约的！”
“过江龙”是最近冒出来的帮派，仗着有日本人撑腰，三天两头来码头找茬。这德兴码头是上海滩的粮运枢纽，一天停运就要损失上千石粮食，背后的粮商们早就坐不住了。
“他要什么？”杜月笙把烟蒂扔进江里，浪头卷着火星子没入浑浊的水。
“要您亲自去对岸‘喝杯茶’，”王麻子的声音发颤，“还说……说要您把码头的三成利让出来，不然就烧了咱们的粮仓。”
身后传来脚步声，孟小冬披着件素色披风，手里拿着件厚外套：“我跟你一起去。”她刚在附近戏院唱完早场，水袖上还沾着点脂粉气，眼神却比江风还冷，“过江龙的头头是个色胚，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杜月笙把外套给她披上，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肩：“放心，我带了‘见面礼’。”
对岸的仓库前，过江龙叼着烟，看着被手下按在地上的粮商，笑得一脸横肉：“告诉杜月笙，要么让利，要么看着这些人喂鱼，选吧！”
仓库顶上突然传来响动，过江龙抬头，看见杜月笙正坐在集装箱上，手里把玩着个黑布包。“龙老板倒是比传闻中急躁，”杜月笙抖开布包，里面滚出十几颗锈迹斑斑的手榴弹，引线被一根麻绳串在一起，“这礼还合胃口？”
过江龙的笑僵在脸上：“你敢炸码头？这里可是有日军巡逻艇的！”
“日军？”孟小冬突然从集装箱后走出，手里举着个账本，“上周你们私吞日军的军粮，倒卖成鸦片，这账我可是记着呢。要不要我让人送到宪兵队去？”
过江龙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身后的手下开始骚动——谁也不想被日军当替罪羊。
“你唬我！”过江龙抄起身边的钢管就要冲，却被杜月笙扔过来的手榴弹吓退。那手榴弹落在他脚边，引线滋滋地烧着，却迟迟没炸。
“哑弹？”过江龙刚松口气，就听见杜月笙吹了声口哨。仓库里突然冲出二十多个扛着扁担的脚夫，为首的正是被他欺负过的老码头李叔。
“弟兄们，杜先生说了，今天把这些杂碎赶出去，欠大家的工钱双倍结！”李叔的扁担砸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脚夫们早就恨透了过江龙的盘剥，此刻像打了鸡血似的往前冲。
过江龙的手下被这阵仗唬住，有人偷偷往江边退。过江龙气急败坏地开枪，子弹擦过杜月笙的耳际，打在集装箱上迸出火星。
“这就动真格了？”杜月笙突然从集装箱上跳下，手里多了把短铳，“我本想留你条活路。”
短铳的枪声沉闷，却精准地打在过江龙的手腕上。钢管落地的瞬间，孟小冬的水袖卷着块石头甩过来，正砸在他的太阳穴上。过江龙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
“龙老板，”杜月笙踩在他背上，声音透过枪声传到每个人耳里，“码头的规矩，是靠力气挣饭吃，不是靠抢。”
混乱中，有人喊“日军巡逻艇来了”，脚夫们瞬间停了手。杜月笙却冲李叔使了个眼色，李叔立刻让弟兄们把过江龙的人往仓库里推。
日军军官跳上码头，用指挥刀指着杜月笙：“你的，什么的干活？”
“抓小偷，”杜月笙指着仓库，“他们偷了皇军的军粮，我们帮皇军送上门。”孟小冬适时递上账本，上面“私吞军粮”几个字被红笔圈得刺眼。
日军军官翻了两页账本，脸色骤变，一脚踹开想辩解的过江龙：“废物！拖累皇军！”他冲杜月笙竖了竖大拇指，“你的，大大的良民！”
等巡逻艇开走，李叔摸着后脑勺笑：“杜先生，这招借刀杀人够狠！”
杜月笙看着被绑成粽子的过江龙，突然皱眉：“不对，他刚才开枪时，子弹的弹道……”话音未落，仓库顶上突然响起机枪声，子弹像雨点似的扫过来。
“是过江龙的暗线！”孟小冬拽着杜月笙躲到集装箱后，“他们藏在吊车上！”
李叔的几个弟兄没躲及，当场倒在血泊里。杜月笙咬了咬牙，突然抓起地上的麻绳，将那串哑弹甩向吊车。“李叔，火把！”
火把点燃麻绳的瞬间，杜月笙拽着孟小冬扑进江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吊车轰然倒塌，压塌了半个仓库。
等两人从水里冒出来，李叔已经带着人清理了残敌。过江龙被掉下来的钢筋砸中腿，躺在地上哀嚎。
“杜先生，”李叔递过件干衣服，“这些人怎么办？”
杜月笙看了眼远处日军巡逻艇的影子，突然笑了：“送‘礼’给皇军啊。就说他们私藏军火，意图炸码头。”
孟小冬帮他拧着湿透的衬衫，指尖触到他后背的旧伤：“下次再这么冒险，我就把你的烟全扔江里。”
杜月笙握住她的手，看向码头上重新忙碌起来的脚夫，货轮的汽笛声混着笑声传来。“你看，”他轻声说，“这地盘不是抢来的，是他们愿意站在你这边。”
夕阳把江面染成金红，李叔正指挥着弟兄们卸粮，有人唱起了码头的号子，粗犷的声音里满是踏实。过江龙被日军拖走时的惨叫，渐渐被号子声盖过，像一粒被浪头吞没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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