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压抑。
这是托雷基亚的实验室给叶凡留下的唯一印象。
当他再一次被那两名尽职尽责的精英卫兵，从他心爱的“VIp单间”里“请”出来，然后被一道蓝色的数据流卷走，扔到这个鬼地方时，他内心是绝望的。
“又来？”叶凡的意识在赛迦的身体里，有气无力地吐槽着，“老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怎么老是往你这黑漆漆的实验室里拉我？我跟你说，我不好那一口啊！”
这里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只有无穷无尽的蓝色数据流，在虚空中缓缓流淌，如同一个巨大的，由代码构成的数字囚笼。
托雷基亚悬浮在半空中，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赛迦进行各种“物理测试”，而是脸上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期待与愉悦的诡异笑容。
那笑容，看得叶凡心里直发毛。
总感觉，这个蓝色的疯子，又要开始整什么幺蛾子了。
“欢迎光临，我最完美的艺术品。”托雷基亚张开双臂，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声音在空旷的数据空间里回荡，“为了庆祝你的又一次‘进化’，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
“礼物？”叶凡心里咯噔一下，“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的礼物我可不敢收，上次把我电得外焦里嫩的，这次还想干嘛？”
托雷基亚打了个响指。
前方的黑暗中，两道光束亮起，照亮了两个巨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红色按钮。
它们并排悬浮在空中，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很简单，一个选择题。”托雷基亚飘到两个按钮之间，他的身影，在红色的光芒映衬下，像一个诱人堕落的恶魔。
他伸出手指，指向了左边的按钮。
“按下它，”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在距离这里三万光年的某个废弃星系，有一颗被怪兽病毒感染的无人星球。上面，盘踞着数以百万计的，因为病毒而变得凶残狂暴，彼此吞噬的怪兽。它们活在永恒的痛苦与杀戮之中。只要你按下这个按钮，一道净化的光辉就会降临，将那颗星球连同上面的所有怪兽，一同净化，让它们从无尽的痛苦中，得到解脱。”
赛迦体内，叶凡的意识，在听到这番话的瞬间，猛地一颤。
他感觉到了。
他感觉到了自己精神空间里，那颗代表着高斯的蓝色光球，在托雷基亚话音落下的瞬间，剧烈地，渴望地，波动了起来！
那是一种源自“慈爱”本能的冲动！
去净化！去拯救！去让那些痛苦的生命得到安息！
叶凡的意识，几乎要被这股强大的和平意念所裹挟，下意识地就想驱动身体，去按下那个左边的按钮。
然而，托雷基亚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浑身的意识体，瞬间冻结。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另一个。”托雷基亚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也更加危险，他指向了右边的那个按钮。
“按下它，一只我们阿布索留特王国精心培育的，拥有强大战斗力和进化能力的实验体怪兽，‘基伽奇美拉’，将会被释放。它会被投放到附近一个刚刚萌芽，正处于石器时代的文明星球上。我们会借此，收集到它在面对原始文明抵抗时，最宝贵的战斗数据和进化参数。”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托雷基亚仿佛想起了什么，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补充道，“那个文明星球上，大概有……几百万条鲜活的生命吧。他们很弱小，很原始，在‘基伽奇美拉’面前，可能连一分钟都撑不下去。但他们的牺牲，将为我们伟大的王国，提供宝贵的，无可替代的数据。”
轰——！！！
如果说刚才，是高斯之心在剧烈波动。
那么现在，是叶凡的整个灵魂，都因为愤怒，而轰然炸响！
“我操你妈的！托雷基亚！”叶凡的意识体在精神空间里，发出了有史以来最愤怒，最失态的咆哮！
他妈的！
他想到了。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在斑马线上，被失控的泥头车撞死的，无辜的自己！
那些刚刚萌芽的文明，那些弱小的生命，他们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就要因为你们这些疯子所谓的“实验”，所谓的“数据”，而被无情地碾碎？！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他灵魂最深处的，属于“人”的愤怒，如同火山般，悍然爆发！
这是一个典型的，甚至可以说是恶俗的电车难题。
左边，是拯救百万个痛苦的怪兽灵魂，遵循高斯的慈爱。
右边，是牺牲百万个无辜的原始生命，换取王国的“数据”。
但对于此刻的叶凡来说，这根本不是选择题！
这是一个送命题！
他可以为了活命，虚与委蛇。
他可以为了自保，划水摸鱼。
但他绝不可能，亲手，或者默许，一个无辜的文明，因为自己而被毁灭！
这是他作为人的，最后的底线！
“怎么样？我的‘奇迹’？”托雷基亚看着那个沉默不语的七彩巨人，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期待与玩味。
“一个，是遵循你内心那可笑的‘光’，去行使你那廉价的‘净化’。”
“另一个，是遵循你身为王国士兵的‘秩序’，去为伟大的目标，收集必要的数据。”
“让我看看，你会怎么选？”
“是成为悲天悯人的高斯？”
“还是成为，塔尔塔洛斯所期望的，那个冷酷无情的，终极兵器？”
托雷基亚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回荡在叶凡的耳边，逼迫着他，做出那个足以决定无数生命，也足以决定他自己命运的，最终选择。
叶凡的意识，在愤怒、焦灼、恐惧中，疯狂地颤抖着。
他看着左边的按钮，高斯之心在催促他。
他看着右边的按钮，他知道，一旦放任不管，那颗星球就会化为地狱。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他的灵魂，被架在了一个名为“选择”的十字路口，无论走向哪一边，似乎都是万丈深渊。
“选吧。”托雷基亚的声音，带着一丝催促的笑意，“我很期待，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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