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滑开的缝隙后，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兽的口。陈算站在门口，【数据视野】全力向前延伸，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勉强勾勒出前方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阶梯，更深处则是一片模糊的能量混沌，干扰极强。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陈旧的气息，其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与紫色镇物同源但更加古老磅礴的能量波动。
就是这里了。
他没有犹豫，侧身闪入门内。就在他整个人进入的瞬间，身后的金属闸门无声无息地迅速闭合，严丝合缝，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频道里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随即通讯中断。
“阿妖？周荀之？秦屿？”陈算低声呼唤，没有任何回应。
他孤身一人了。
稳住心神，陈算没有立刻向下走。他站在原地，让眼睛适应黑暗，同时将【数据视野】的感知精度提升到极限，仔细扫描着阶梯和周围环境。
阶梯是粗糙的水泥材质，墙壁则是斑驳的石块，上面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年代久远。没有灯光，唯一的光源来自于他手中那枚暗紫色令牌散发的微弱荧荧。
他小心翼翼地踏下阶梯。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产生回响，又被浓重的黑暗迅速吸收。走了大约二三十级台阶，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转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但景象却让他心头一凛。
阶梯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如同天然洞穴又经过人工修葺的空间。空间的穹顶很高，隐没在黑暗中。而就在这洞穴的中央，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地排列着无数张老式的、暗红色的实木办公桌！
每一张办公桌后，都坐着一个身影。
它们穿着不同年代、但都略显陈旧的银行制服，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它们的手中拿着样式古老的钢笔或算盘，头深深低下，脸孔隐藏在阴影里，仿佛在永无止境地核算着面前的账本。
然而，它们面前的桌面上，空无一物。没有账本，没有凭证，没有笔墨。
整个空间死寂无声，只有陈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这些，就是“陷在账目里的可怜虫”？或者说，是银行运行至今，所有被“同化”后，灵魂被束缚于此，进行着无意义核算的……“永恒雇员”？
陈算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沿着办公桌之间狭窄的通道，缓缓向空间深处走去。
【数据视野】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范围缩小到周身数米，但他依然能感知到，这些“永恒雇员”身上散发着微弱的、被榨取后残留的能量波动，它们构成了这个地下空间规则力场的基础。
他的目标是空间的最深处。在那里，他感知到了那股最古老、最核心的能量源头。
他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片由沉默躯壳构成的“森林”中，不敢触碰任何一张桌子或任何一个“雇员”。这些存在虽然看似静止，但谁也不知道触发它们的条件是什么。
就在他走到空间大约中部的位置时，异变发生了。
他左手边的一张办公桌后，那个低着头的“雇员”，毫无征兆地，猛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扭曲而苍白的脸，眼睛是两个空洞，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黑暗。它“看”向陈算，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沙哑而断续的声音：
“账……账不平……借方……少了……是你……是你拿走了凭证？！”
随着它的话语，周围几张桌子后的“雇员”也仿佛被唤醒，头颅机械地、咔咔作响地转向陈算的方向！空洞的眼窝齐齐锁定了他！
一股强大的、带着疯狂执念的精神压力如同潮水般向陈算涌来，试图将他拖入那个“账目不平”的绝望漩涡！与此同时，更远处，那些原本静止的“永恒雇员”们，也开始出现骚动的迹象，整个死寂的空间仿佛要活过来！
陈算心中大骇，他知道绝不能被困在这里！他毫不犹豫，将体内《时空账簿》的力量催动到极致，一股稳定、明晰的规则气息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暂时抵御住了那混乱的精神侵蚀。
他不再隐藏，速度全开，朝着空间最深处那股核心能量源的方向狂奔！
身后的骚动在扩大，越来越多的“雇员”抬起头，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甚至有一些试图离开座位！
就在陈算即将被这片复苏的“森林”吞没时，他终于冲到了空间的尽头。
那里没有办公桌，只有一座低矮的、由青黑色巨石垒成的古老祭坛。祭坛中央，并非神像，而是一本悬浮在半空、巨大而残破的、由无数光影和数据流构成的——
《总账》。
而祭坛的前方，站着一个人。
正是那位引导他来的，老客户。
他转过身，看着疾冲而来的陈算，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决然。
“你来了。”老人开口，声音在这诡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时间不多了。‘它们’已经被惊动。想破局，唯有核销这本《总账》中的……‘坏账’。”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本悬浮的、维系着整个银行乃至部分系统规则的《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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