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潮湿的寒意,吹过一望无际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沼泽。
黑沼镇,就坐落在这片巨大沼泽的边缘。与其说是镇,不如说是一个大些的村落。房屋大多用耐腐蚀的黑色木材搭建,高脚楼样式,以应对时常漫上来的沼水。镇子街道泥泞,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水腥、腐草和某种隐约的病气。
陈七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板路,走进了这座被迷雾和压抑笼罩的镇子。
镇上的居民不多,个个面色蜡黄,眼神麻木,行动间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迟缓。他们看到外来的陈七,也只是懒洋洋地瞥上一眼,便不再关注,仿佛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绝望感,压在整个镇子的上空。
陈七找到镇上唯一一家兼卖杂货的酒馆,走了进去。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寥寥几个酒客在闷头喝着一种浑浊的、散发着怪味的土酿。
他要了一碗最简单的面汤,状似无意地向那个同样无精打采的店主打听:“老板,向你打听个人。下巴上有道疤,叫屠威,最近在这附近出现过吗?”
店主擦着碗的手顿了顿,混浊的眼睛瞥了陈七一眼,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警惕,随即又恢复了麻木:“没听过。外乡人,吃完就走吧,黑沼镇不欢迎生人。”
其他几个酒客也停下了动作,沉默地看了过来,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陈七不再多问,默默吃完东西,付了钱,走出酒馆。
店主的反应告诉他,屠威一定在这里,或者至少曾经在这里,而且镇上的人似乎有意隐瞒什么。
他不再在镇上打听,而是开始绕着镇子外围,向那些更靠近沼泽的零散住户和破败窝棚打听。付出的代价是几枚铜钱和一些干粮。
终于,在一个以捕食沼泽鱼虾为生的孤寡老人那里,他得到了线索。
老人蜷缩在漏风的窝棚里,啃着陈七给的硬饼子,含混不清地说道:“下巴有疤的…姓屠的凶人…有的…前阵子还在镇子西头那个废弃的…老蛇庙里落脚…吓人得很…没人敢靠近…”
“老蛇庙?”陈七追问。
“嗯…供长虫的破庙…邪性…早就没人去了…那人去了后…晚上常听到里面…有古怪的动静…像是…像是啃骨头…”老人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问清大致方向,陈七立刻动身前往镇西。
越往西走,人烟越稀少,沼泽的气息越发浓重。腐烂的芦苇丛和扭曲的枯木随处可见,水洼里冒着咕嘟的气泡,散发出甲烷和硫化氢的恶臭。
一座低矮的、完全被黑绿色苔藓覆盖的破庙,孤零零地立在一片稍高的泥地上。庙门早已腐烂倒塌,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比沼泽更浓的阴冷气息。
这里就是老蛇庙。
陈七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远远地观察。庙宇周围的地面泥泞不堪,但他敏锐地发现,在庙门口的方向,有一些相对新鲜的脚印出入的痕迹!
有人确实在这里活动!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庙里寂静无声。
他抽出杀猪刀,缓缓踏入庙门。
庙内空间不大,到处是坍塌的神像碎片和腐烂的供桌。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淤泥和鸟兽粪便。空气中除了霉味,还隐隐有一股药味和极淡的血腥味。
在庙宇的角落,有一堆相对干净的干草,显然是有人在此歇息过。旁边还有一个熄灭不久的火塘,灰烬尚有余温。
人刚离开不久!
陈七心中一紧,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的目光,被火塘边几块没烧完的、带着字迹的皮质碎片所吸引。他小心地捡起。
碎片上的字迹潦草,似乎是某种日记或记录:
“……三日,煞毒又发作了,比上次更凶…‘钥纹’在排斥我…必须找到‘清心草’压制……” “……他们还在追捕我…乌鸦的鼻子比狗还灵…不能回镇子…” “……老庙下面的秘道…或许能通到‘那个地方’…唯一的机会…” “……必须赶在‘大祭’前…否则一切都完了…”
煞毒?钥纹排斥?清心草?秘道?大祭?
信息零碎,却让陈七心跳加速。这个屠威,似乎真的知道很多秘密,而且处境危险,正在被乌鸦面具人及其同伙追捕。
他提到的“秘道”和“那个地方”又是指什么?
陈七立刻在庙内仔细搜寻起来。他敲打着地面和墙壁,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
终于,在一尊倒塌的、半埋在淤泥里的蛇形神像底座下,他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
费力地撬开石板,下面赫然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一股更加阴冷、带着土腥味的寒气从洞中涌出。
洞壁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还挂着半截断裂的老旧梯子。
屠威是从这里下去了?
陈七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决定下去查探。他点燃一根随身携带的、用油脂浸过的简易火把,一手持刀,小心翼翼地沿着残破的梯子,向下爬去。
梯子并不长,很快他就踩到了实地。
下面是一条狭窄的、向深处延伸的人工甬道。甬道四壁湿滑,刻着一些早已模糊的、非蛇非鱼的诡异图案,年代似乎极为久远。
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前方是无尽的黑暗。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刀,向着黑暗深处走去。
这条甬道,会通向何处?那个让屠威视为“唯一机会”的地方,又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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