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经侦支队大门时，天色是一种将明未明的深蓝色，凌晨四点的空气带着刺骨的凉意。街道空旷寂静，只有零星几辆出租车驶过，车灯在雾气中划出朦胧的光柱。
王律师去取车，留下沈倦和林溪站在台阶上。那封来自苏晴的请柬，像一团冰冷的火焰，被沈倦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阵寒风吹来，林溪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就裹住了她。沈倦将自己身上的羊毛大衣脱下来，仔细地把她裹紧，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站在寒风里。
“我不冷……”林溪想要推拒，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别动。”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动作却异常轻柔。他替她拢紧衣领，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冰凉的脖颈，引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退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这个拥抱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度，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他把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呼吸沉重。
林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这寒冷，而是因为压抑的情绪。她抬起手，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对不起……”他的声音闷在她的肩头，充满了痛苦的自责，“对不起，溪溪……我把你卷进来了……让你经历这些……”
他一遍遍地道歉，声音哽咽。在询问室里那个冷静强硬、逻辑清晰的沈倦消失了，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因为连累了心爱之人而充满愧疚和恐惧的男人。
林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又酸又疼。她用力摇头，脸颊贴着他冰凉的衬衫：“不要说对不起，倦。我们是一体的，没有什么卷不卷进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的话像是一道暖流，缓缓注入沈倦冰封的心河。他抱得更紧了，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
“我看到他们把你带进另一个房间……我……”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怕他们为难你，怕你害怕……”
“我不怕。”林溪抬起头，在朦胧的晨光中凝视他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因为我知道，你就在隔壁。我知道我的沈倦，绝不会做任何违背原则和法律的事情。我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
她的信任，像一把钥匙，终于打开了沈倦紧闭的心门。他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在晨曦微光中坚定而温柔的脸庞，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爱与信赖，所有的后怕、愤怒、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汹涌的爱意。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劫后余生的确认，相依为命的慰藉，和刻骨铭心的感激。冰冷的手指捧住她的脸，唇瓣相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颤抖的灵魂。
远处传来城市的初醒的声音，清洁工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送奶车轻微的引擎声。而这个角落，时间仿佛静止，只有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彼此成为对方唯一的光亮。
良久，沈倦才缓缓松开她，额头却依然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织。
“溪溪，”他低声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多了一份破釜沉舟的决绝，“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们敢把主意打到你头上，就要付出代价。”
他的眼神在渐亮的晨光中，锐利如出鞘的剑。
这时，王律师的车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上车前，沈倦最后看了一眼手中那封已经被捏得变形的请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随手将它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明天的‘鸿门宴’，”他替林溪拉开车门，语气平静无波，“我们准时赴约。”
车子驶入逐渐苏醒的城市。林溪靠在沈倦肩上，疲惫袭来，沉沉睡去。沈倦小心地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目光却始终锐利地注视着窗外流动的街景。
当车子经过市中心一栋崭新的写字楼时，他的目光在那巨大的“星辉科技”Logo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不见底。
他知道，扔掉了请柬，只是扔掉了表面的挑衅。真正的战争，从现在起，才算是正式开始了。而这一次，他不仅要洗清污名，更要让那些试图伤害他和他珍视之人的人，彻底明白触碰逆鳞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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