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梓潼郡府衙之内,太守张翼正手捧着一份快马送来的加急公文。
“天子亲临……明日日落前抵达……于梓潼休整一夜……”
张翼将公文上的每一个字都反复看了数遍,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天子亲临!这对于梓潼这样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郡城而言,不啻于一场天大的地震。
他张翼虽然官居太守,但在成都那些王公大臣眼中,不过是个偏远地方官罢了,平日里连见天子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这位大汉天子,竟要亲临自己的地盘,还要在此留宿!
这既是天大的荣耀,也是一场严峻考验。
若是招待得好,让天子龙心大悦,自己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可若是稍有差池,惹得天子不快,丢官罢职事小,项上人头怕是都难保。
张翼在堂中来回踱步,心中飞速盘算。
他虽未见过刘禅,但关于这位后主的传闻,却是听了不少。性情温和,不理政事,尤其喜好奢华,沉迷享乐。前些日子还因为要选美女入宫,闹得满城风雨。
“喜好奢华……”张翼口中喃喃自语,眼中精光一闪。
有了!
对付这种君主,投其所好,必是万全之策!
他当即唤来郡丞,沉声下令:“传我命令!其一,立刻发动城中所有民夫,自郡界开始,将官道清扫干净!每隔十步,洒上清水,务必做到一尘不染!”
“其二,命城中所有商铺,明日午后暂停营业,所有百姓,无论男女老幼,皆出城列队,于官道两侧恭迎圣驾!必须衣着整洁,神情恭敬,不得有半分懈怠!”
“其三,征调城中最好的厨子,采买最新鲜的食材,于府衙之内,备下最高规格的御宴!还有,将城中最有名的那几个舞姬、乐师都给本官找来,随时听候差遣!”
郡丞闻言,面露难色:“府君,如此大动干戈,是否……是否有些太过铺张?如今正值春耕,让百姓停下农活出城迎接,恐怕会耽误农时,招致民怨啊。”
“糊涂!”张翼一拍桌案,厉声喝道,“孰轻孰重?这可是天子圣驾!陛下亲自来访!是我等臣子表忠心的最好时机!你懂什么?只要能让陛下高兴,些许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快去办!若有半点差池,唯你是问!”
“是……是……”郡丞不敢再多言,连忙领命退下。
张翼看着郡丞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当那位喜好奢华的少年天子,看到这干净整洁的道路,看到这万民夹道欢迎的盛大场面,以及自己精心准备的歌舞酒宴时,该是何等的龙心大悦。
到那时,自己这份功劳,可就稳了!
至于春耕百姓……
就免些许徭役吧。
毕竟此等劳民伤财之事,于情于理,实乃他这太守之过。
……
次日下午,又是一轮橘红夕阳。
刘禅的车驾,在千名虎步营精骑的护卫下,准时进入了梓潼郡界。
经过一日一夜的狂奔,刘禅早已疲惫不堪,正靠在柔软的坐垫上闭目养神。
然而,车驾刚驶入梓潼地界,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诡异。
按理说,此时正值春耕农忙时节,官道两侧的田地里,本应是人声鼎沸、牛马嘶鸣的忙碌景象。可他掀开车帘向外望去,视线所及之处,竟是空无一人!
一垄垄翻好的田地里,看不到半个劳作的农人。远处的村落,也看不到一丝炊烟。只有几头被拴在田埂边的耕牛,正无聊地甩着尾巴。
刘禅心中顿生疑窦。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向卿。”
“臣在。”向宠立刻策马靠近。
“派几个斥候去前方看看,问问这梓潼郡的百姓,都到哪里去了?”
“诺!”向宠领命,立刻挥手派出了数名精干的斥候,向前方的郡城方向驰去。
车队继续前行。
越靠近郡城,这种诡异的感觉就越强烈。
那条黄土官道,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杂草都看不到。
路面上甚至还残留着水痕,明显是刚洒过水。这与他们之前一路所见的破败景象,形成了天壤之别。
这太过刻意了。
刻意到了一种弄虚作假的程度。
刘禅皱着眉头,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多时,派出去的斥候飞马而回。
“启禀陛下!”为首的斥候翻身下马,声音中带着几分古怪,“禀报陛下,前方并无异状。只是……只是梓潼太守张翼为迎接圣驾,已下令全郡百姓,放下手中一切活计,出城列队,恭迎陛下大驾光临,不得有误!”
“什么?!”
不等刘禅开口,一旁的向宠已是勃然变色。
让全郡百姓放下农活,出城列队迎接?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刘禅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猛地掀开车帘,看着那空无一人的田野,心中不是滋味。
是愤怒,是失望,更是深深的悲哀。
他这一路,亲眼目睹了益州的疲敝,亲身感受了百姓的艰辛。
他之所以不顾一切地要追回诸葛亮,阻止那场注定失败的北伐,为的,不就是保全大汉的元气,让这些在底层挣扎的百姓,能少受一些苦楚吗?
可现在,他这个口口声声要为民着想的天子,他的到来,却成了当地百姓新的负担!
那个叫张翼的太守,为了讨好他,竟不惜耽误春耕,将百姓从田间地头强行驱赶出来,只为上演一出万民拥戴的戏码!
这哪里是在迎接他?
这分明是在用万民的疾苦,来粉饰他自己的政绩!
是在狠狠地抽他这个天子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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