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策,就是拖后腿。”
丁陌伸出第四根手指:
“起事谋逆非同小可,此事牵扯之事极广。不仅需要准备粮草辎重,还得征发民夫调用,这些琐事儿都得淮阳道各级官吏配合。
所以,咱们就给他添堵……就是纯添恶心的那种。
其一,让陛下挑选些能说会道之人潜入淮阳道,看看有没有士绅、学子这样的苦主,曾经受过淮南王府的欺压。
然后鼓动这些人去衙门告状。随便什么侵占田产、强征赋税之类的名头都行。
其二,再暗中观察两地士林学子,选一些‘忠君爱国’的学子……
给钱,给名,反正要什么给什么,专门写一些文章暗示淮南王府‘违制’、‘僭越’这类的话题。
当然,也不用写得太明显,反正……就是让人看了听了就心有所想那种。
还有那些去衙门告状的官司,每一起都要来点“不禁要问”的话题。
至于官司能不能赢,无所谓。反正咱也不走正面抗衡,就走程序跟他打官司,互相扯皮,消耗官员心神即可。
让他麾下那些官员光是应付这些‘民间诉讼’和‘清流议论’就焦头烂额,延缓其备战进度。
这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周崇勋抚掌轻笑:
“此计颇合儒家中正之道,看似温吞,实则绵里藏针。御史台那边我联系下贺晋,让他手下的御史上几个弹劾的折子,也不提谋反,就弹劾他‘治理地方无方,民怨沸腾’,
光这个,够他喝一壶的。”
“第五策,千里养培。”
丁陌伸出第五根手指。
只不过,这是苏清砚打断丁陌的话,问道:
“名字好生古怪,何为千里养培?”
丁陌只是笑笑,并未正面回答苏清砚,而是继续说道:
“淮南王和凉国公的地盘有什么咱们看得上的人才,想办法都挖过来。工匠也好,医师也罢,能识文断字的账房先生更好。
反正只要愿意来玉京,安家费朝廷给出,差事朝廷给找,待遇比他们原来那儿给的更高……
再有,朝廷下旨,特准淮阳、陇右两地的学子只要通过初步考核,便可优先入读玉京的官学,甚至……读书还能给予补贴。
这样就能把他那里的读书种子都吸过来,让他将来无人可用!至于普通百姓……派人潜入百姓之中,大力宣传朝廷的仁政,让他们知道玉京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做到百姓们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如此以来,一旦战乱,自然有人心向玉京。”
苏清砚似乎明白了这个“千里养培”的意思,点头说道:
“此事可交由礼部和太学院操办便好,名正言顺。”
“第六策,养痈为患。”
丁陌伸出最后一根手指。
“这一策,最是凶险,但也可能效果最佳。
还是那句话,淮南王手下,个个都甘愿陪他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儿?
难道……就没有那种……野心勃勃,甚至可能反噬其主的角色?如果有,那是最好,如果没有也不打紧。
咱们可以……暗中观察,有这种潜力的可以暗中扶持就好了。
比如,他麾下若有个特别能打但又特别桀骜不驯的将领,咱们就故意示弱,让淮南王更加倚重他,让他势力坐大。
等他尾大不掉,甚至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时……”
丁陌没再说下去,但屋内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陈封倒吸一口凉气:
“小子,你这招可太损了!这不是养蛊吗?”
丁陌无奈一摊手:
“老爷子,对付非常之人,需用非常之策。咱们这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平息叛乱,挽救更多无辜性命啊。
当然,此策需极度谨慎,一个不好,可能真养出个更大的祸害,所以必须牢牢掌控,随时能掐断联系。”
六策说完,丁陌端起旁边早已凉透的茶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长舒一口气。
陈封、周崇勋、苏清砚三人面面相觑。
丁陌提出这“六策”,看似天马行空,却又环环相扣。
有煌煌阳谋,有险恶阴谋,还有人心计谋。
这……是自己想出的?还是王洛书教授于他的?
嗯~对!
肯定是王洛书教他的,不是老于庙堂、洞悉人性的积年狐狸,怎么能琢磨出这般毒计……
不,甚至比那些老狐狸想得更深、更远、更……无所不用其极。
嗯,就是这个味儿,熟悉的味道啊~
半晌,苏清砚率先开口:
“丁公子……心怀大才,咱家……佩服啊!此番六策,咱家会一字不落禀明陛下。
若是他日……公子当为首功~”
陈封更是直接,一巴掌拍在丁陌后背上:
“好小子!老子没看错你!还考个鸟的科举,以后就在老子帐下做个参军算了,走武勋的路子,老子保你个勋爵……”
丁陌身子扭得像个蛆,缓解着这巴掌带来的疼痛,龇牙咧嘴地说道:
“别别别,老爷子,我还是考我的科举吧。这动脑子的事儿太累人了。
偶尔为之尚可,天天琢磨这些事儿,会折寿的……”
其实丁陌心里想的是:
老子可是要当“六元及第”迎娶白富美的人生赢家,谁要整天跟你们这帮老阴……呃,老谋深算的大人物玩这些脏心烂肺的事儿啊!
苏清砚此时站起身,对着周崇勋、陈封拱拱手:
“今日丁公子之言,出得你口,入得我三人之耳。咱家这便回宫面圣来。侯爷,公爷,随时准备陛下召唤。”
陈封大手一挥:
“放心!老子晓得轻重!”
“另外……”苏清砚转身对丁陌笑道:
“丁公子,院试之后你再来此处寻找咱家。陛下吩咐了一桩好事等着公子……”
说完,对着丁陌眨眨眼,面带微笑转身离开。
周崇勋拱手:“内相慢走。”
待苏清砚悄无声息消失在房外夜色之中后,陈封这才重重坐回椅子,盯着丁陌:
“小子,你这心肝脾肺肾,怕是都黑得流油了吧,老穷酸都教了你什么?”
丁陌叫起撞天屈:
“老爷子,您这可冤枉死我了……我这都是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啊!”
周崇勋莞尔:
“野之不必过谦。此六策虽剑走偏锋……可若能实施下去,便能兵不血刃地瓦解此间大事,便能剩下无数兵卒性命。功德无量……”
陈封咂咂嘴:
“行了,屁放完了,事儿也定了。小兔崽子跟老子回府好好喝两杯,算是给你这狗头军师提前庆功了。”
丁陌一听喝酒便头大如斗,自己这小酒量,哪能和这老军痞比酒量,慌忙摆手:
“别别别!老爷子,院试在即呢,我还得回去温书。”
“就你屁事多!”陈封骂了一句,站起身对周崇勋说道:
“那老子自己回去喝了,你走不走?”
周崇勋笑道:
“我再与野之说几句话。”
送走陈封,周崇勋看着丁陌,语气温和:
“野之,我家姑奶奶早就说你是个不简单的。今日之言,野之确是大才。
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野之应该明白,襄国公府只是明枪,日后的暗箭……只怕更多。
所以,科举之路是你眼下最好的护身符,万万不可懈怠。”
“公爷教诲的是,野之省得。”丁陌满面正色回道。
“嗯,‘玉雪糖’与皇商之事,你既有了谋划,便让周启他们放手去做,需要府里出面的,尽管开口。
而且,相信那几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周崇勋拍了拍丁陌的肩膀,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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