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店铺被砸的风波，在林凡的全力斡旋和家人的坚韧支撑下，表面上暂时平息了。店铺重新开业，虽然元气大伤，但招牌未倒，老顾客的支持也让王淑芬和孙姨重新燃起了希望。林凡将江州的善后工作托付给沉稳的陈远和日渐坚强的母亲，自己带着更深的危机感和紧迫感，匆匆返回省城。
省城办事处里，苏晚晴和苏明早已翘首以盼。看到林凡平安归来，两人都松了口气，但看到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凝重，心又提了起来。
“江州那边……都安顿好了？”苏晚晴给林凡倒了杯水，关切地问。
“嗯，店重新开起来了，妈和孙姨情绪稳定了些，陈大哥在那边盯着。”林凡接过水杯，声音有些沙哑，“但损失不小，流动资金快见底了。赵国华这一手，又狠又毒。”
苏明愤愤地捶了下桌子：“这个王八蛋！正面玩不过，就尽使阴招！林子，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林凡眼神锐利，“但现在硬碰硬，吃亏的是我们。赵国华有背景，有资金，玩阴的我们玩不起。我们必须更快地壮大自己，让他不敢轻易动我们！省城这边，是我们目前翻盘的关键！”
他立刻询问省城的业务情况。
苏晚晴汇报了进展：“秋装的预售订单又增加了两成，主要是周边几个县城的批发商。王记者那边的报道登出来后，确实有一些新的咨询电话。但是……”她顿了顿，秀眉微蹙，“最近两天，温州‘振华厂’的周明那边，联系有点不太顺畅。”
“怎么回事？”林凡警觉起来。
“按照约定，第一批秋装成品应该这周末发货。我前天发电报过去确认交货时间和运输安排，但到现在还没收到回电。昨天又发了一次，还是没动静。”苏晚晴语气中带着担忧，“这不太正常，以前周明回复都很及时的。”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在这个节骨眼上，供应链可千万不能出问题！秋装预售已经发出去了，如果供货跟不上，不仅会损失订单、赔偿违约金，更会严重损害刚刚建立起来的“新风”信誉！
“马上给周明打电话！直接打到他们厂里！”林凡当机立断。
苏晚晴立刻跑到邮电局，拨通了温州“振华厂”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声音，说周明外出办事了，不在厂里。苏晚晴追问秋装生产进度和发货时间，对方支支吾吾，只说“正在安排”，便匆忙挂了电话。
情况明显不对劲！
“周明在躲着我们！”苏晚晴放下电话，脸色发白，“林凡，会不会是……赵国华搞的鬼？他会不会也找到了周明？”
这个猜测，像一盆冰水浇在三人头上。如果赵国华以更高的价格、更大的订单为诱饵，或者用他在温州的势力进行威逼利诱，挖走周明这个关键供应商，那对“新风”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不仅秋装订单会全部泡汤，整个转型战略都会夭折！
“我亲自去一趟温州！”林凡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做出了决定。必须当面见到周明，搞清楚状况！不能再靠电报和电话了！
“现在去？太危险了吧？”苏明担心地说，“赵国华的人可能盯着我们呢！”
“就是因为危险，才必须快去快回！”林凡语气坚决，“晚晴，你马上帮我买最近一班去温州的长途汽车票。苏大哥，省城这边交给你，稳住现有客户，就说我们在加紧备货，有任何情况及时联系。”
“林凡，我跟你一起去！”苏晚晴突然开口，眼神坚定。
“不行！”林凡断然拒绝，“温州情况不明，太危险了！你留在省城，这里更需要你！”
“正是因为情况不明，才更需要有人帮你！”苏晚晴坚持道，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我可以帮你跟周明沟通，女人说话有时候更方便。而且，省城有苏大哥在，我能走得开。两个人去，互相有个照应。”
她看着林凡，眼中是毫不退缩的坚持和深深的担忧。她无法忍受让他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林凡看着苏晚晴坚定的眼神，心中震动。他知道，她不只是出于工作的考虑，更是对他的关心和不舍。这份情谊，沉甸甸的，让他无法再断然拒绝。
“好吧。”林凡终于松口，语气缓和下来，“但你要答应我，一切听我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嗯！”苏晚晴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事不宜迟，苏晚晴立刻去买票，林凡则抓紧时间整理了一些关键资料和样品。两人只带了简单的行李和必要的现金，当天傍晚就登上了南下去温州的长途夜班车。
车厢里拥挤而嘈杂，混合着汗味、烟味和方便面的气味。林凡和苏晚晴并排坐在硬座上，心情都无比沉重。窗外是飞速后退的、沉入暮色的田野，前路是吉凶未卜的温州。
“睡一会儿吧，路还长。”林凡轻声对苏晚晴说，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苏晚晴摇摇头，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模糊的夜景，低声说：“我睡不着。林凡，你说周明他……为什么会这样？”
林凡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利益驱动，或者受到胁迫。赵国华能给的条件，可能比我们优厚得多。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可是……我们合作一直很愉快啊，上次原料涨价，我们还主动分担了成本……”苏晚晴的声音有些委屈。
“那是情分，但在巨大的利益或者压力面前，情分有时候很脆弱。”林凡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但很快又坚定起来，“不过，也未必没有转机。周明是个生意人，他也要权衡利弊。赵国华那边，未必能提供稳定的长期订单，或者合作条件可能很苛刻。我们这次去，就是要让他明白，和‘新风’合作，才是长远之道。”
他的分析让苏晚晴安心了一些。她转过头，看着林凡在昏暗光线中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总是充满智慧和决断的眼睛，此刻正凝视着前方未知的黑暗。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在她心中弥漫开来。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只要和他在一起，似乎就有了面对的勇气。
她悄悄地将手放在座位边，离他的手很近很近。林凡似乎有所察觉，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移开。空气中，一种无声的依赖和温暖在静静流淌。
长途汽车在夜色中颠簸前行，载着两颗焦虑又彼此依靠的心，驶向决定“新风”命运的关键一站。温州之行，能否挽回危局？等待他们的，是合作伙伴的回心转意，还是赵国华布下的更险恶的陷阱？黎明的曙光，似乎还被浓重的夜色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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