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几层还能看到零星挣扎过的痕迹,散落的镣铐,干涸发黑的血迹。
但越往上,景象越是诡异。
尸体不再腐烂,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劣质石灰般的惨白。
它们姿态各异,有的蜷缩在角落,有的趴在铁栅上,有的仰面朝天,空洞的眼窝大张着,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恐或茫然。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们的质地——干燥、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淡淡石灰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甜腻的异香,正是这种香气,取代了底层浓烈的腐臭,弥漫在死寂的空气中。
李二狗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惨白的“石膏像”,心中寒意越来越重。
五年...不,也许就在他被遗忘在深渊的这一年半里,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巴士监狱,这座曾关押着无数凶徒的钢铁堡垒,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堆满诡异干尸的坟墓!
踏上第三层的平台时,连老鼠和蟑螂的踪迹也彻底消失了。
绝对的死寂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李二狗的胸口。
惨白干尸的数量达到了顶峰,几乎塞满了走廊,每一步都需要极其小心地绕行,生怕惊动这些沉睡的“石膏”。
空气中那股奇异的甜香也更加浓郁。
不安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
李二狗放缓脚步,背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警惕地倾听着任何一丝异响,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在耳畔轰鸣。
他必须找到出口,必须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监狱长的办公室,在通往二层的楼梯口附近,那里也许有地图,有武器,有...离开这里的线索!
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虚掩着,留出一道漆黑的缝隙。
李二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屏住呼吸,侧身贴在门边的墙壁上,像一尊凝固的石像。
里面会不会有活人?或者…别的什么?
他等了足足一分钟,里面死寂无声。
他伸出颤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推动沉重的门扇。
“吱呀——————”
门轴干涩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刺耳得如同鬼哭!
李二狗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回手,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胸而出!
没有反应。门内依旧死寂。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探头,从门缝向里望去!
办公室内的景象瞬间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宽大的皮质办公椅背对着门口。
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监狱长制服的男人。而男人腿上,跨坐着一个穿着暴露紧身皮裙的女人!男人的右手深陷在女人丰满的臀肉里,左手则从她敞开的领口探入,紧紧抓握着什么。两人的姿态,凝固在一种极其荒诞、极其投入的“欢愉”瞬间。
李二狗头皮瞬间炸开!活人?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时候?
他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喂!你们....”
话音未落,他就看清了。
两张脸同时转向他。
或者说,是被他闯入的气流带动而微微转动。
惨白!如同地底挖出的石膏!
皮肤紧贴着嶙峋的颅骨,眼眶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嘴唇萎缩,露出森白的牙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张开着,仿佛在无声地狂笑或尖叫。
尤其是那监狱长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深得能夹死苍蝇,偏偏在那僵硬惨白的“脸皮”上,还凝固着一丝无比鲜明、无比扭曲的“爽意”!女人的表情则混合着极度的惊恐和一丝同样诡异的...陶醉?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那股浓烈的甜香混合在一起,让李二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当场呕吐出来。
干尸!又是那种诡异的白色干尸!
而且是以这样荒诞不经的姿态被永恒定格!
李二狗强压下呕吐的欲望,目光迅速扫过。
监狱长干瘪僵硬的腰间,赫然挂着一把黑色的92式手枪!旁边还挂着一大串沉甸甸的钥匙!
武器!钥匙!
希望瞬间压倒了恐惧和恶心。
李二狗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伸手就去解那手枪的枪套卡扣。
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监狱长那裹在制服袖子里的、如同枯枝般的手臂。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
那截早已脆弱不堪的手臂,竟然如同被风化的石膏像一样,应声断裂!啪嗒一声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瞬间摔得粉碎!化作一摊刺眼的白色粉末!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气骤然浓烈起来。
李二狗倒抽一口冷气,汗毛倒竖!但他没有时间恐惧。
他粗暴地扯下手枪和那串冰冷的钥匙,动作快如闪电。
入手沉重。
他迅速检查弹匣——满的!
十五发黄澄澄的子弹散发着诱人的金属光泽。
保存完好。
他又拉开枪膛看了一眼——空的。
他立刻熟练地将子弹上膛,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他环顾四周。
办公室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保险柜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他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翻找,运气不错!
找到了两个压满子弹的备用弹匣!
在文件柜最底层的角落,发现了一个早已发霉变硬、长满绿色绒毛的面包,还有两块包装纸破损、同样长着白毛的巧克力!
他像饿狼般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塞进从墙上扯下来的一个落满灰尘的警用双肩背包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到肩膀被爆炸碎片划开的伤口和极度透支的体力带来的阵阵眩晕。
但他不敢停留,背上背包,紧握着冰冷的手枪,像幽灵一样闪出办公室,向着通往地面的阶梯狂奔而去。
地下一层。巴士监狱名义上的“第一层”。
当他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一道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光线,如同神迹般刺破浓重的黑暗,从前方厚重铁门上方狭窄的气窗缝隙中投射进来,形成一道倾斜的光柱。
光柱中,无数微尘在缓慢地、无声地舞动。那光,带着一丝久违的、属于外界的温度,轻柔地洒在他肮脏破烂的囚服上,带来一种近乎虚幻的暖意。
阳光…真正的阳光?!
李二狗怔住了,贪婪地呼吸着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一些的空气,下意识地向着那光柱伸出手,枯槁的手指在微光中微微颤抖。
五年了...他终于...摸到了自由的边缘!
就在这时!
“砰——!!!”
厚重的监狱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一个穿着同样肮脏破烂警服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满脸是血,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光柱下的李二狗,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兄弟!快!快!跑!!”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向下跑!别上去!外边...外边他妈的全都......”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利器入肉声,粗暴地打断了他未完的警告!
一截染血的、形状怪异的弯刀刀尖,赫然从他的前胸透体而出!
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也溅到了几米外李二狗呆滞的脸上,带着温热而浓重的腥气。
警卫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瘫倒,露出他身后两个如同地狱恶鬼般的身影。
“大哥,这怂货刚才喊啥呢?”
一个尖嘴猴腮、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矮个子男人,一边费力地从尸体上拔出他那把带锯齿的怪异弯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管他娘放什么屁!”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身材异常魁梧,满脸横肉,一道巨大的伤疤从额头斜劈至下巴,几乎毁掉了半张脸。
他穿着一件油腻发亮的皮夹克,敞着怀,露出胸口一个狰狞咆哮的狼头纹身。他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声音粗粝如同砂石摩擦,
“赶紧干活!搜刮!看看这鬼地方还有什么能用的枪械弹药!妈的,白跑一趟也得带点东西回去,不然怎么跟‘狼头’交代!”
“是是是!”
矮个子小弟连忙点头哈腰,目光贪婪地扫视着四周。
大哥的目光则落在了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警卫尸体上,咧开嘴,露出满口黄黑交错的烂牙,眼中闪烁着食肉动物般残忍的光:“嘿,这身膘看着还行。老四,把肉割下来!别浪费了!现在这世道,人肉可比老鼠肉香多了!”
“明白!”
矮个子小弟(老四)眼中毫无波澜,仿佛听到的是宰杀一头猪。
他麻利地蹲下身,手中那把带锯齿的弯刀熟练地划开警卫的囚服,露出还算结实的胸膛和大腿。
刀刃闪着寒光,精准地剔向股骨连接处…
“呕…”
浓烈的血腥味和眼前这活人屠宰的场景,让李二狗本就翻腾的胃再也无法承受,一声无法抑制的干呕冲口而出!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入口大厅里,却如同惊雷!
糟了!李二狗瞬间魂飞魄散!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清晰地看到,那个正在割肉的矮个子老四,动作猛地一顿!
那颗沾着血污的脑袋,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
那双浑浊、残忍、如同毒蛇般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李二狗藏身的门廊阴影!
时间仿佛凝固了。
李二狗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巨响,双腿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囚服。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停滞了,祈求着黑暗能将自己彻底吞噬。
老四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咧开,扯出一个无声的、比恶鬼还要狰狞的笑容。
他没有出声,只是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溅到唇边的鲜血,然后对着大哥的方向,极其隐晦地使了个眼色。
魁梧的大哥也停下了翻找的动作,缓缓转过身,那双铜铃般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门廊的阴影。
他鼻翼翕动,似乎在嗅着什么。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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