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冰冷的忙音像一条滑腻的毒蛇，顺着耳道钻入，盘踞在苏晚晴的脊椎上，让她浑身发冷，动弹不得。窗外的雨声仿佛被无限放大，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也砸在她狂跳不止的心上。
“游、戏、开、始、了。”
那五个字，带着电子合成器特有的非人质感，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不是顾辰风的声音，却比他的声音更令人毛骨悚然。这是一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宣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他不再满足于商业上的打压和封杀，他要用更直接、更卑劣的方式，来摧毁她和陆沉渊。
苏晚晴猛地扔掉听筒，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试图平复几乎要冲出喉咙的心跳。恐惧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只是一个设计师，一个经营着小工作室的普通人，何曾面对过如此直白的生命威胁？
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指尖颤抖地划过屏幕。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是陆沉渊。她几乎要按下拨号键，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告诉他？然后呢？让他来保护自己？将他更深地拖入这危险的漩涡？
那条【近期小心】的短信，已经说明他知晓了危险的存在。那个无声守护在她周围的影子（她隐约能感觉到），就是他此刻能提供的最大保障。再多的话，于事无补，反而可能让他分心。
她的指尖移开，落在了另一个名字上——秦浩。
报警？告诉警察她接到了一个匿名威胁电话？证据呢？一个无法追踪的合成音？警察会立案吗？就算立案，又能提供多少实质性的保护？顾辰风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有恃无恐。
巨大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她。在绝对的权势和毫无底线的恶意面前，个人的力量和法律程序，似乎都显得如此苍白和缓慢。
不，不能这样。
苏晚晴猛地站直身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顾辰风想看她惊慌失措，想看她崩溃求饶，她偏不！
她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调出了工作室的安防系统（这是陆沉渊之前坚持让她安装的，连接着他的手机）。画面显示门口和楼道一切正常。她又检查了门窗是否锁好。
然后，她坐回椅子，深吸一口气，拿起画笔和速写本。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奇异地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她开始勾勒新的设计草图，线条流畅而坚定，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和愤怒，都倾注到创作中去。
她不能乱。工作室需要她，那些信任她的女孩需要她。而且，她不能让陆沉渊独自面对这一切。她也要成为他的力量，哪怕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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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苏晚晴接到威胁电话的同时，陆沉渊安插在顾氏内部最深的那颗“钉子”，将一条加密信息传递了出来。
信息内容极其简短，却足以让陆沉渊瞳孔骤缩：
【清扫小组已激活，目标：苏，优先级：最高。指令来源：非顾，加密等级：星耀。】
非顾？！
星耀？！
陆沉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周身瞬间迸发出骇人的戾气，让仓库里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星耀会”！竟然是“星耀会”直接插手了！
他一直以为“清扫”是顾辰风狗急跳墙的疯狂之举，没想到背后竟然有“星耀会”的影子！而且目标直接锁定了苏晚晴，优先级最高！
这意味着，“星耀会”不再满足于躲在幕后，他们要将苏晚晴作为彻底逼他现身、或者打击他软肋的棋子！危险级别瞬间提升了数个等级！
“渊哥？！”阿杰和“键盘”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计划变更！”陆沉渊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键盘’，立刻停止对顾氏科技的攻击，所有资金转入防御模式，确保我们自身的资金链安全！”
“啊？为什么？”“键盘”不解。
“‘星耀会’直接下场了。”陆沉渊言简意赅，“再攻击下去，会立刻暴露我们，引来他们更猛烈的报复。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保护苏晚晴！”
他看向阿杰，眼神锐利如刀：“阿杰，保护苏晚晴的人手增加一倍！启用安全屋预案！一旦发现任何异常，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带她转移！”
“是！”阿杰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转身去安排。
陆沉渊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盯住“晴空设计”工作室的位置。顾辰风，还有“星耀会”……你们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他拿出那个旧手机，看着苏晚晴回复的那句【你也是。】，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不能让她出事，绝对不能！
他快速拨通了一个极少动用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谁？”
“宋伯，是我，沉渊。”陆沉渊压低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一声复杂的叹息：“小渊……你不该打这个电话。‘星耀会’的眼睛无处不在。”
“我知道风险。”陆沉渊语气急促，“但我需要信息。‘星耀会’为什么突然对苏晚晴下手？他们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宋哲，他父亲陆谦的旧部，也是目前唯一还能联系上的、知晓部分内情的人。
宋哲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据我观察，‘星耀会’最近内部似乎也不平静。傅瑾行（伯爵）的失利，让会内一些元老对他产生了不满。他们可能想通过拿下你，或者控制住对你至关重要的人，来重新确立权威，或者……进行某种内部清洗。那个姓苏的女娃，很不幸，成了他们选中的突破口。”
内部斗争？拿他和苏晚晴当祭品？
陆沉渊的眼神冰冷到了极点。这些盘踞在阴影里的庞然大物，视人命如草芥，为了权力和利益，可以轻易碾碎任何挡路的人。
“谢谢宋伯。”陆沉渊沉声道，“您自己也务必小心。”
挂断电话，陆沉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局面比他预想的更复杂，也更危险。“星耀会”的介入，意味着对手的力量和手段都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级。
他不能再被动防御了。
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毫无感情的、属于猎手的冰冷清明。他走到电脑前，打开了一个极其隐秘的、需要多重验证才能进入的加密数据库。这里面，存放着他三年来，通过各种渠道收集的，关于“星耀会”外围成员和部分灰色交易的零碎信息。原本是打算在最终决战时使用的底牌之一。
现在，不得不提前动用了。
他要主动出击，给“星耀会”制造一些麻烦，让他们知道，他陆沉渊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逼他们有所顾忌，为保护苏晚晴争取时间和空间。
“键盘，”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准备一下，我们要给‘星耀会’送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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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中，一辆黑色的厢式货车无声地滑停在距离“晴空设计”工作室两个街区外的阴影里。车内，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面容冷峻的男人，正盯着屏幕上由微型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工作室窗口内，苏晚晴正伏案工作的身影。
“目标确认。环境扫描完毕。何时动手？”一个男人对着耳麦低声请示。
耳麦里传来那个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等指令。游戏，要慢慢玩。”
男人关闭通讯，眼神残忍地舔了舔嘴唇，像一头等待狩猎时机的饿狼。
窗外，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城市的罪恶与欲望。
游戏，确实开始了。
但谁才是猎人，谁才是猎物，尚未可知。
(第2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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