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罗令走在最前,脚踩进深雪里,每一步都像在拖着铁链往前挪。他没回头,但知道后面三个人跟得吃力。赵晓曼的呼吸声断断续续飘在风里,王二狗喘得像头老牛,李二柱一路没说话,手一直按在胸口玉佩的位置。
残玉贴着脖子,温的。罗令指尖轻轻碰了下,那股热没散,像是老槐树根还在土里活着。他松了口气,脚步稳了些。
村口灯还亮着,黄蒙蒙的一团,在雪幕里晃。老槐树只剩个影子,枝干朝天伸着,像谁举着手不肯放下。
王二狗突然“哎”了一声,抬手指前方。罗令眯眼望去,雪墙尽头,有铁皮车碾过的痕迹,压得深,轮距宽,不是村里那几辆破三轮能留下的。
“有人来了。”王二狗嗓门压着,却藏不住紧张。
赵晓曼摸出手机,屏幕亮起,信号格满着。她低头点了几下,镜头对准身后——封死的地窖口,雪正一层层盖上去,像大地自己缝上了伤口。
“开了。”她说,声音不大,却稳。
画面里,四人站在雪地里,脸冻得发青,衣服上全是泥和冰碴。赵晓曼对着镜头说:“我们活着出来了,证据也保住了。”
弹幕刷得慢,零星几条飘过:“赵老师你们没事吧?”“地窖封了?”“王队长穿的是啥?藤甲?”
她没解释,关了直播,把手机塞回兜里。
车辙延伸到村口,停在祠堂前。一辆黑色越野,后面跟着两辆铁皮厢车,车身上印着“省应急管理部”几个字。车门打开,下来几个人,穿深色冲锋衣,戴帽子,领头那人五十来岁,脸被风刮得发红,站那儿不动,却像座山。
村民围在祠堂门口,手里抄着铁锹、木棍,李国栋拄着拐站最前头,眼神死盯着那辆车。
王二狗蹽着步子冲过去,边跑边扯开棉袄,露出里面的藤甲。他从怀里抽出那把短刀,刀柄上“赵”字朝上,举得高高的。
“看清楚!”他嗓子破了音,“这是昨晚那伙人用的刀!不是咱村的!也不是赵崇俨派来的人!是省里来的!”
那人听见动静,转过身,目光落在王二狗手里的刀上,又扫过他身上的藤甲,眉头动了下。他走过来,摘了帽子,露出一张满是风霜的脸。
“你们用的,是古法抗灾?”他问,声音不高,却压得住风。
王二狗一愣,没答上来。罗令这时才走到,赵晓曼和李二柱跟在后面。他看了眼部长,又看向祠堂墙边那幅手绘图——《古村储粮体系图》,炭笔画的,边角都磨毛了。
“是。”罗令说,“三口冰窖,按节气分层储粮。冬至封第一窖,大寒开第二,立春动第三。温度自己调,能撑九十八天。”
部长没说话,走近那幅图,盯着看了半晌。他身后几个穿制服的人凑上来,低声嘀咕:“咱们的预案最多撑四十天……他们这图,有依据?”
“依据在地里。”罗令没看他们,只说,“去年雪灾,村里没饿死一个人。粮,是从冰窖一层层搬出来的。”
部长回头,对身边人说:“拿你们的模型,对一下这三处窖位。”
那人掏出平板,调出数据,手指划了几下,脸色变了。他抬头:“地下温度曲线……和这个分布高度吻合。他们……没用现代保温材料?”
“用的是老法子。”赵晓曼插话,“窖壁抹三合土,夹层填干草灰,再衬松木板。换气口开在背风坡,风一吹,冷气进,热气出。”
部长沉默了一会,转身看着罗令:“你是谁?”
“罗令。村小学代课老师。”
部长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点头:“你讲。”
罗令没推辞。他走到图前,手指点着三个节点:“第一窖最深,埋在永冻层上沿,专存种子粮。第二窖中层,存口粮,配比按户登记。第三窖浅,存应急粮,加了花椒、艾草防虫。每一层开取时间,由村老会在节气当天开锁。”
他顿了顿:“昨晚我们进的地窖,是第二窖。里面除了粮,还有明代手记——记录当年火种传递路线。不是藏宝,是备份。”
部长眼神一紧:“火种?”
“灾年保种的路线。”赵晓曼补充,“从中原九郡到南岭,分三十六站。青山村是第十七站。手记年份和村口古碑一致。”
部长没再问,回头对随行专家说:“我们的灾备体系,只考虑物资投放。他们这套,是把人、地、粮全盘算进去了。”他顿了顿,“是活的。”
没人接话。雪还在下,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
直播又开了。赵晓曼没说话,镜头扫过部长的脸,扫过那幅图,扫过王二狗身上的藤甲。弹幕突然多了起来:“这是真的?”“我们县能不能学?”“罗老师快出课!”
罗令看着屏幕,忽然说:“这图,能救的不只是一个村。”
部长抬眼看他。
“去年,全省十七个乡镇断粮超过二十天。如果按这套体系重建储粮点,用古法改造现有粮窖,成本不到新建应急仓库的三分之一。”
部长没动,手指在图上划过三处节点,低声问:“你这套法子,有没有名字?”
“祖辈传下来的。”罗令说,“就叫‘守根’。”
部长盯着他,良久,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名字好。人得有根。”
就在这时,李二柱抬头看向天空。云层裂开一道缝,一架飞机从低空掠过,机身藏在云影里,看不清编号,但飞行轨迹异常——绕着青山村外围盘了三圈,没降落,也没走远。
他手又摸向玉佩,发现它在发烫。
罗令关掉直播,手机屏幕暗下去。他抬头看了眼那架飞机,又低头,声音轻得只有赵晓曼听见:“他们怕的不是雪,是有人看懂了老祖宗留的字。”
赵晓曼没应声,只把袖口的纸条往里塞了塞。她知道那三组符号意味着什么——火种路线的密钥,藏在二十四节气与地脉交汇的节点里。
王二狗盯着飞机消失的方向,忽然说:“我爷当年守夜,最怕的不是贼,是天上盯梢的鹰。”
部长没走,站在雪地里,看着祠堂墙上那幅图。他掏出本子,记下三处窖位坐标,又抬头问罗令:“你这套体系,能不能做成标准?”
罗令没立刻答。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残玉,温的。昨晚梦里,图景又推进了一截——老槐树底下,多了一排地窖轮廓,和他画的,一模一样。
“能。”他说,“只要有人愿意听。”
部长点头,回头下令:“调测绘队,先从这三处开始勘测。”
风更大了。远处山脊上,雪线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压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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