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右掌还按在胸口。
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温的，顺着小臂往下流。
他没擦。
上官玥站在他右侧半步，左手袖子褪到小臂中间，弯月疤泛着青光。她右手虚握，剑胚悬在两人头顶三尺，剑尖垂下一缕火线，直贯江临渊眉心。
火线不烫，也不烧皮肉。
它只是落进去。
江临渊闭了一下眼。
再睁开时，金瞳深处浮起十个小点，排成环形，像十颗星。
那是图书馆、实验楼地下、体育场、游泳馆……所有签到过的地方。
周云鹤还在黑雾里。
雾没动。
但洞府地面开始震。
不是抖，是沉。
整块地往下一坠，石砖裂开，缝隙里钻出青金色的光。
光往上爬，沿着墙根，爬上石壁，爬上穹顶。
江临渊抬左手。
五指张开，朝上。
青帝虚影从他背后升起。
先是一双脚，踩在地面裂痕上。
接着是腿，腰，胸，肩。
最后是头。
虚影高万丈，撑满整个洞府，头顶几乎碰到穹顶，却没压垮一根石梁。
周云鹤动了。
他从黑雾里走出来，脚步不稳，左脚拖在地上，鞋底刮出灰痕。
他走到洞府中央，离江临渊还有五步。
眉心魂玉亮得刺眼。
江临渊没看他。
他盯着自己抬起的左手。
虚影也抬左手。
两掌相对。
周云鹤忽然抬手，右掌劈向江临渊天灵。
不是冲人，是冲命格。
江临渊没躲。
上官玥动了。
她右手一划，剑胚绕着青帝虚影手腕转了一圈。
剑气缠住周云鹤整条右臂。
魂玉嗡一声响。
系统界面弹出来，就一行字：
【双生燃魂术达到终极形态，可逆转时空】
字刚显，青帝虚影五指合拢。
周云鹤被捏在掌心。
他没叫。
只是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
魂玉表面裂开第一道纹。
江临渊低头看自己右掌。
血还在流。
他松开手。
那滴心头血悬在半空，没落。
青帝虚影伸手，指尖点在血珠上。
血珠炸开，化作一圈青光，罩住周云鹤全身。
周云鹤身体一僵。
他张嘴，声音变了。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声音叠在一起。
“这不公平！”
“为什么是你们……”
话没说完，他脚开始散。
不是化灰，是变光。
一粒一粒，往上飘。
江临渊没眨眼。
上官玥左手按在自己右眼上。
她手指一划。
眼角裂开一道细口，没流血，只有一丝赤金纹路从里面透出来。
她指尖一弹。
一缕火线射出，掠过周云鹤飘散的光尘。
光尘没灭。
只是停了。
每一粒都悬在半空，不动。
青帝虚影抬右手，掌心朝下。
光尘上方，空气扭了一下。
一道银线出现。
细，直，长不过三寸。
它不动。
也不闪。
就那么浮在那里。
江临渊右耳后皮肤发烫。
青帝印残留的光从那里漫出来，爬过颧骨，盖住整张脸。
他脸上浮现金青交织的纹路。
周云鹤最后一粒光尘，正对着那道银线。
江临渊左手缓缓放下。
虚影左手也放下。
银线微微颤了一下。
上官玥右手仍虚握。
剑胚还在头顶，火线未断。
她小臂上的弯月疤，光更亮了。
江临渊胸口的伤口，血流得慢了些。
他吸了一口气。
不是深呼吸，就是平常那样吸气。
然后他开口：“你记得高中那年吗？”
周云鹤没答。
他只剩光尘，没法答。
江临渊也没等他答。
他往前走了一步。
左脚落地。
地面又沉三寸。
银线跟着晃了一下。
上官玥忽然说：“图书馆。”
江临渊点头。
她又说：“实验楼地下。”
江临渊再点头。
她没再说第三处。
剑胚突然震了一下。
火线粗了半分。
江临渊右掌抬起，掌心朝上。
青帝虚影做同样动作。
银线开始拉长。
不是变长，是被扯长。
它从三寸，变成四寸，五寸……
周云鹤最后一粒光尘，贴着银线边缘，轻轻旋转。
江临渊说：“你选的路。”
上官玥接了一句：“我们选的。”
江临渊没回头。
他盯着银线尽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他知道，那里有东西。
银线尽头，是二十年前。
江临渊右掌猛地攥紧。
青帝虚影攥紧。
银线绷直。
周云鹤所有光尘同时亮了一下。
不是爆，是亮。
像灯被点亮。
江临渊左眼金光退去，露出原本的黑色瞳仁。
右眼金光未散，但多了一丝青。
他看向银线。
银线尽头，开始浮出画面。
不是全的。
只有一角。
青砖。
一双布鞋。
鞋尖沾着泥。
江临渊喉结动了一下。
上官玥右手松开。
剑胚缓缓下沉，停在他左肩高度。
火线收短，只连着眉心和剑尖。
江临渊左手抬起来。
食指指向银线。
银线抖了一下。
布鞋旁边，露出半截竹篮。
篮子里有几枚青杏。
江临渊说：“停。”
上官玥没动。
她看着银线，看着竹篮，看着青杏。
江临渊又说：“再往前。”
银线没动。
他左手食指往前送了半寸。
银线立刻拉长一寸。
竹篮边，露出一只手。
手指修长，指甲干净。
手腕上戴着一块旧表。
表盘裂了一道缝。
江临渊盯着那道缝。
他右掌慢慢松开。
掌心朝上，摊开。
一滴新血从指尖垂落。
没落地。
悬在半空。
和刚才那滴一样。
两滴血，隔着三寸距离，静静浮着。
银线在它们之间，轻轻摆动。
江临渊说：“妈。”
上官玥忽然抬手，抹掉自己右眼角刚渗出来的一点水光。
她没说话。
江临渊左手收回。
两滴血，同时落向地面。
银线猛地震了一下。
竹篮、布鞋、青杏、手腕、旧表……全部晃动。
江临渊右掌按回胸口。
血止住了。
他抬头，看银线尽头。
那里，青砖上，多了一道影子。
影子很淡。
但能看出是个女人。
她正弯腰，伸手去拿竹篮。
江临渊嘴唇动了一下。
没出声。
上官玥右手抬起，按在自己左腕弯月疤上。
疤光大盛。
银线嗡一声响。
影子抬起了头。
江临渊瞳孔一缩。
银线尽头，女人的脸，清晰了。
她看着这边。
嘴角动了一下。
像是要笑。
江临渊右耳后，青帝印最后一点光，熄了。
他左眼全黑，右眼金青交织。
他站着没动。
银线尽头，女人抬起手。
指尖，朝这边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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