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力撕扯着身体，江临渊的意识在震荡中勉强清醒。耳边有无数声音低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直接响在脑子里。他死死护住怀里的青玉简和背上顾凌风的身体，手指抠进浮石边缘。
眼前光影扭曲，等视野重新稳定时，脚下已不再是漂浮的碎石。
他们站在一片空旷的平台上。平台由灰白色石板铺成，表面刻满细密纹路，正中央凹陷出一个圆形阵法。四周无边无际，只有淡淡的红雾浮动，远处隐约可见更多棺材悬浮，但不再晃动。
上官玥落在他身侧，单手撑地才稳住身形。她抬头看向江临渊，喘息未平：“我们到了。”
江临渊点头。他能感觉到系统界面还在，古籍卷轴静静浮在视野角落。页面自动展开到最底层，一行字浮现：
【此处为昆仑墟核心，承劫者最终试炼之地】
他没多看，将背上的顾凌风轻轻放下，让他靠坐在阵法边缘。然后从怀里取出那枚青玉简。
玉简入手微凉，表面八个字清晰可见：代我见证真正的修仙界。
他盯着这八个字，指尖缓缓抚过。突然，脑海中再次闪现那段画面——火光冲天的夜晚，男人抱着两个婴儿狂奔，最后将其中一个放进出租车副驾。
那个男人，就是罗天成。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沉下来的决断。
“这玉简里藏着东西。”他说，“不止是记忆。”
上官玥站起身，走到他旁边。她看着玉简，忽然伸手按在上面。剑胚仍在鞘中，但她掌心渗出血痕，顺着她的手腕滑落，滴在玉简表面。
血触碰到刻字的瞬间，整块玉简剧烈震动起来。
一道金光自玉简中心冲天而起，直贯上方红雾。光芒扩散开，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座巨大石碑的虚影。碑面文字密布，最顶端写着四个大字：十方天道碑。
江临渊仰头看着那座碑，呼吸一滞。
他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青帝留给后人的最终传承，也是封印血咒的唯一方法。
可他也知道，这种传承不会轻易交付。尤其是这种级别的秘典，必定设下门槛。
果然，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
【十方天道碑需双生血脉共同开启，一人之力无法承载】
江临渊转头看向上官玥。
她也在看他。
两人没有说话，但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江临渊抬起右手，在掌心划了一道。鲜血涌出，他直接按在玉简上。与此同时，上官玥也将手掌贴了上去。
两人的血混在一起，顺着玉简纹路蔓延。石碑虚影猛然一震，碑文开始转动，从模糊变得清晰。一股沉重的力量压下来，仿佛整座碑要实体化。
江临渊感到经脉发烫，灵力不受控制地被抽向玉简。他咬牙支撑，额头渗出汗珠。旁边的上官玥同样脸色发白，但她没有松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
碑影越来越凝实，最终轰然一声落地，化作真正的石碑矗立在阵法中央。碑身高达三丈，通体漆黑如墨，唯有文字泛着金光。
【承劫者当以身为引，镇压万邪于昆仑深处】
江临渊读完这句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不是普通的功法传承，而是一次献祭仪式。想要启动这座碑，就必须有人留在这里，成为封印的核心。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血还在流，但已经感觉不到痛。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罗天成当年没能完成的事，现在轮到我了。”
上官玥收回手，擦掉掌心血迹。她走到碑前，仔细看着那些文字。片刻后，她开口：“不只是你。碑文写的是‘双生’，不是一个人。”
江临渊沉默。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契约同源，命格相连，他们早就被这条线绑在一起。如果要启动碑阵，必须两个人都留下。
“你怕吗？”他问。
“怕。”她看着他，“但我更怕你一个人去做这件事。”
她说完，转身抽出腰间剑胚。剑身轻颤，发出一声清鸣。她双手握住剑柄，高举过头，猛地将剑插入地面。
剑尖触地刹那，整座平台亮起金色纹路。那些线条迅速延伸，与中央阵法连接成一体。剑胚开始发光，光芒越来越强，最终化作一道流光，飞入十方天道碑底部。
碑身一震，金光暴涨。
上官玥退后一步，站在江临渊身边。她的右眼微微发烫，那是血咒残留的痕迹，但她没有抬手去碰。
“剑胚已经认主碑阵。”她说，“接下来，只要激活阵法就行。”
江临渊看着她，忽然笑了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为了半株赤鳞草打了一架。”
“你偷了我的材料。”她说。
“是你先动手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收回目光。
气氛没有轻松，但也没那么沉重了。
江临渊深吸一口气，走向阵法中心。他站在圆形符文的正中间，抬头看着那座碑。然后从背包侧袋摸出那半截香。
香已经烧了一半，灰白色，沾着汗渍。他没点它，只是把它放在阵眼位置。
这是母亲求来的东西，从入学第一天起就带着。他一直不信这些，可现在，他想让它留下一点痕迹。
放好香后，他退后一步，双手结印。
眉心契约纹路亮起金光，与碑文呼应。平台上的符文一条条亮起，从边缘向中心汇聚。十方天道碑发出低沉嗡鸣，碑底那道由剑胚化成的光痕缓缓上升，融入碑身。
整个空间开始震动。
江临渊感到体内灵力被彻底抽空，连站稳都很吃力。但他没有停下。他知道一旦中断，前面所有努力都会白费。
上官玥走到他身边，也结出手印。她的灵力虽然不多，但足够补全最后一环。两人力量交汇，直冲碑顶。
碑文全部点亮。
一道金光自碑顶射出，穿透上方红雾，直抵虚空尽头。紧接着，周围空间裂开数道缝隙，更多棺材从中浮现，围绕平台缓缓旋转。
江临渊知道，这是所有承劫者的遗骸在回应这座碑。
他们没能完成的事，今天终于要画上句号。
“准备好了吗？”他问。
“早就准备好了。”她答。
他点头，抬起右手，指向石碑。
就在这一刻，系统界面最后一次弹出提示：
【十方天道碑已激活，是否启动最终封印程序】
选项只有两个：是、否。
江临渊没有犹豫，伸手点向“是”。
金光炸开，整个平台被笼罩。他听到无数声音响起，像是来自过去的呼唤，又像是未来的回音。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灵力不断涌入碑中。
上官玥站在他身旁，身影也在逐渐淡化。她没有退缩，反而向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的视线交汇。
没有告别，也没有誓言。只有一句简单的话：
“说好了，要死一起死。”
金光吞没一切。
最后一刻，江临渊看到石碑底部浮现出新的名字。
第一个，是罗天成。
第二个，是他自己。
第三个，正在缓缓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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