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坐在荒山的裂地上,风从山脊吹过,带着灰烬的气味。他没有动,手指还保持着盘坐时的姿态,指尖微微发麻。眉心处那点微光仍在闪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缓慢游走。
背包还在肩上,侧袋空了。那截香烛彻底烧尽,连灰都没剩下。他记得它最后燃烧的样子,白火安静,青烟成字。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闭眼调息,体内的灵力海比之前小了一圈,但更稳。每一次流转都像踩在实地上,不再虚浮。经脉中残留的灼痛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清凉感,从丹田一直延伸到指尖。
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亮起一团光。
不是火焰,也不是雷电。那团光悬浮在离火阵废墟上方,呈球形,表面流动着银灰色的纹路,像是液态金属在呼吸。它缓缓旋转,发出低频的嗡鸣,声音不大,却让整片山地的碎石都微微震颤。
江临渊睁眼。
他刚想站起,双脚却无法挪动。一股力量从地面升起,缠住他的小腿,不是实体,更像是某种规则在生效。他低头看,发现脚边的裂缝中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线条,正朝着他身体汇聚。
头顶的光团猛然下压。
一道光束直射他的眉心。
他本能地抬手阻挡,可那束光穿过了手臂,直接没入皮肤。没有痛感,反而像是一滴水落入干涸的河床,瞬间被吸收。
系统界面突然出现。
不再是卷轴模样。它悬在他眼前,由无数星点构成,层层叠叠地旋转,中央凹陷出一个漩涡。漩涡深处浮现一行字:
【签到满三百六十五日,天道誓约功能解锁】
字迹是古篆,笔画刚硬。写完后便沉入漩涡底部,消失不见。
江临渊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低声问:“什么意思?”
系统没有回答。
漩涡开始加速转动,一股吸力从中心传来。他感到意识被拉扯,不是疼痛,而是像被人从身体里一点点抽出去。他想后退,可身体动不了,连眨眼都变得困难。
最后一丝清醒时,他看见自己的手掌变得透明,能看到下面的经络和骨骼。
然后,一切断开。
他站在一片虚无中。
脚下没有土地,头顶没有天空。四周全是黑色的背景,上面散布着零星的光点,像是夜晚的星辰。那些光点并不静止,它们沿着特定轨迹移动,偶尔交汇,形成短暂的连线。
他低头看自己,身体还在,衣服也没变。只是胸口的位置,多了一个极淡的印记,青色的,形状像一个“誓”字。
“欢迎进入系统核心。”
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从耳边传来,也不是在脑子里。它像是直接出现在这片空间里的规则本身。声音低沉,分不清男女,也没有情绪波动。
江临渊抬头:“你是谁?”
“我是系统。”
“你以前不会说话。”
“以前你不需要听。”
江临渊沉默片刻:“你要我做什么?”
“你已连续签到一年,未中断一日。期间经历生死劫三十七次,心魔侵扰九回,外敌围杀五次,皆未弃道。此为守诺。”
“所以?”
“天道可鉴,誓约启封。你可选择接受绑定,获得更高权限。或拒绝,回归原有状态。”
江临渊问:“绑定之后会怎样?”
“不可说。”
“为什么?”
“因你尚未立誓。一旦开口承诺,规则即刻生效,后果自负。”
江临渊看着那枚青色印记。它在他胸口微微发烫,不像是烙印,倒像是活物在呼吸。
他想起第一次签到时的情景。图书馆角落,空气扭曲,一块灵石掉在地上。他捡起来,以为是恶作剧。后来实验楼地下挖出阵纹碎片,体育场雷纹阵觉醒,校长临终交出镇龙印……每一步都不是安排好的路,但他都走了过去。
他抬起手,按在胸口。
“我江临渊,一日不退,便一日守此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印记爆发出强光。整个星海震动,所有光点齐齐转向他所在的位置。那股注视感再次降临,比刚才更清晰,也更沉重。它不像人类的目光,更像是一整片天地在低头看他。
系统声音再度响起:
【天道誓约绑定成功】
【权限层级提升】
【因果追溯功能开启(未激活)】
【誓约绑定功能开启(未激活)】
【权限层级功能开启(未激活)】
眼前的星图发生变化。原本散乱的光点重新排列,组成三块区域,分别标有名称,但他看不懂文字。只有中央位置,清晰地浮现出他的名字——江临渊。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当前签到连续天数:365】
【累计签到总天数:365】
【中断次数:0】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意识突然一沉。
再睁眼时,他已经回到荒山。
身体还保持着盘坐姿势,但眉心滚烫。他抬手摸去,皮肤完好,可那热度真实存在。他试着运转青帝诀,灵力立刻响应,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不只是快,而是每一条经脉都像被拓宽过,灵力流过时几乎没有阻力。
他缓缓站起。
脚下的地面裂开更深的纹路,呈蛛网状向四周扩散。那些裂缝中渗出微弱的金光,持续了几秒后熄灭。
远处高校方向,实验楼地下。
玄阴子正盘坐在残魂玉佩前,手中捏着一枚骨符,准备引动新一轮阵法。突然,玉佩剧烈震颤,表面浮现裂痕。他脸色一变,加大灵力输入,可下一瞬,玉佩轰然炸开,化为粉末。
他猛地抬头,望向荒山方向,声音发紧:“不可能……天道誓约竟还能重启?!”
荒山上,江临渊不知道这些。
他只是感觉到体内多了点什么。不是功法,也不是法宝,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存在感。就像他走在路上,原本只能看到眼前十步,现在却能隐约感知到百步之外有人靠近。
他望向校园方向,眼神平静。
背包仍背在肩上,帽檐被风吹起一角。他没去压,只是站着。
风停了。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一点金光从指尖浮现,缓缓上升,在空中停留片刻,又慢慢消散。
他收回手,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眉心突然刺痛。
他停下动作。
眼前的空间微微扭曲,一道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不是人形,也不像动物,只是一团轮廓,边缘泛着青光。它出现不到半秒,随即消失。
江临渊盯着那个位置。
他没有追,也没有喊。他知道刚才那一瞬不是幻觉。那是某种回应,来自他刚刚接受的誓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纹深处,有一道极细的青线,从生命线末端延伸出去,直指手腕内侧。这条线昨天还没有。
他握紧拳头。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石头滚落山坡。
江临渊转身,迈步走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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